第一百四十五章 旧痕现杀机
星壤境的星禾泉泛着诡异的紫雾。陈刚攥着母亲留下的粗布口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口袋里的天机轮正剧烈震动，轮盘上浮现出的不是星脉纹，而是前世临死前的画面：漏风的草席、咳在帕上的血、堂伯陈满仓站在门口的阴笑，以及那句淬了毒的话：“你娘留下的地契，早就是我的了……”
“这雾不对劲。”青牛的蹄子在星壤上刨出深痕，牛角上的地脉草叶片卷曲，泛着焦黑，“里面有陈家族老的灵力味，和当年偷你家地契时沾的一模一样。”
陈兰的传讯符突然炸开刺目的红光，符纸里映出青牛村祠堂的惨状：供桌上的陈守义画像被撕烂，装地契的木盒摔在地上，三叔公被捆在柱子上，嘴角淌着血，而站在他面前的，正是本该在十年前就病死的陈满仓！他手里把玩着枚青铜令牌，令牌上的纹路竟与星尘煞的蚀痕完全吻合。
“陈满仓没死！”陈兰的声音带着哭腔，传讯符的边角在颤抖，“他躲在西漠的界域裂缝里修炼禁术，说要拿万域地脉当鼎炉，炼‘噬灵丹’！三叔公不肯说记忆田的地脉枢纽在哪，他就……”
传讯符突然中断，化作一缕黑烟。陈刚的心脏像被星禾泉的冰针扎穿，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十二岁那年母亲“意外”落水，是陈满仓“好心”主持后事，趁机骗走了地契；十八岁时好不容易种出的龙谷稻，一夜之间被“野狗”啃光，后来才发现是堂兄陈二狗投的毒；直到三十岁贫病交加，躺在草席上听着陈满仓在门外数钱，才明白自己这辈子的苦难，全是人为的算计！
“难怪星尘煞来得蹊跷。”陈刚猛地扯开粗布口袋，天机轮的光芒刺破紫雾，轮盘上的龙形轨迹突然扭曲，露出条隐藏在星脉下的黑线——线的源头是西漠界域裂缝，终点直指青牛村记忆田的地脉枢纽，线上标注的符文，正是陈家禁术“蚀脉诀”的印记，“他们不是要炼噬灵丹，是要抽干万域地脉，让所有龙谷稻枯死，好独吞爷爷留下的平衡秘宝！”
青牛突然人立而起，牛角撞向星禾泉的漩涡，泉眼炸开的瞬间，浮出块青铜残片，残片上刻着陈家族徽，背面的字迹被蚀得模糊，却能认出“满仓”“二狗”“挖枢纽”等字眼。陈刚认出这是陈家祠堂的祭祖牌位碎片，当年陈满仓就是用这种牌位装禁术法器的。
“柳乘风找到他们的老巢了！”星洛的全息影像从星尘中钻出，鳞片上沾着血，身后的小龙们正用龙息抵挡蚀脉诀的黑气，“在西漠界域裂缝深处的‘枯骨窑’，里面堆满了被吸干灵力的地脉草，还有你娘当年的嫁妆箱子！”
影像里闪过个熟悉的木箱——红漆剥落，铜锁生锈，正是母亲临终前指着说“藏着保命东西”的那只。陈刚的指尖突然刺痛，天机轮的纹路竟与木箱锁孔完美契合，前世临死前没力气打开的锁，此刻在记忆里清晰无比。
“祠堂的地契是假的。”三叔公虚弱的声音从传讯符的余烬里传来，混着骨头碎裂的轻响，“你娘把真地契缝在……缝在你小时候穿的肚兜夹层里，藏在记忆田的老槐树下……满仓要的不是地，是地契里夹的平衡秘宝图谱……”
话音未落，星壤境的星轮稻突然成片倒伏，根须被紫雾蚀成黑色，倒伏的轨迹竟组成陈家祠堂的轮廓，正中央的位置，赫然是记忆田老槐树的方位！陈刚突然想起十二岁那年，陈满仓借口帮他“翻晒旧衣”，把所有小时候的衣物都搜了个遍，唯独漏了被他弄脏扔在柴房的肚兜！
“青牛，去西漠！”陈刚翻身上牛背，粗布口袋里的天机轮突然发烫，轮盘上的龙形轨迹化作把青铜锄——锄刃刻着母亲的名字，锄柄缠着陈家老宅的藤蔓，正是前世母亲下地时用的那把！“他们要挖老槐树，咱们就去掀他们的枯骨窑！”
星槎在星脉路上疾行，甲板上的万域谷种剧烈跳动，凡俗的谷粒泛着血光，修仙的灵谷炸出火星，像在呼应陈刚翻涌的恨意。他摸出藏在贴身衣袋里的肚兜碎片——是当年偷偷从柴房捡回来的，棉布上的补丁针脚，与记忆里母亲缝地契时的手法一模一样。
“陈满仓用蚀脉诀催发星尘煞，是想引你回青牛村。”青牛的声音带着怒意，蹄子踏碎块飞来的星尘，“枯骨窑里肯定有陷阱，他们知道你要找平衡秘宝。”
陈刚咬碎牙，天机轮的光芒照出他眼底的红——前世的贫病不是命，是陈满仓用一碗碗“补药”慢慢熬出来的；母亲的“意外”是被推下河的；连爷爷留下的龙谷稻种，都被他们掺了沙砾，才让他当年颗粒无收！这些藏在记忆深处的旧痕，此刻全成了剜心的刀。
星槎穿出星脉路，西漠的黄沙扑面而来。枯骨窑的轮廓在沙尘暴中若隐若现，窑口的黑石上刻着陈家禁术的阵纹，阵眼处插着根染血的地脉草，草叶上的年轮纹被蚀成空洞，像无数双怨毒的眼睛。
“陈刚，你果然来了。”陈满仓的声音从窑里传出，苍老却带着得意，“把你娘藏的秘宝交出来，我让你死得痛快点，不像你娘，在水里扑腾了半宿……”
话音未落，陈刚已握着青铜锄冲了进去。锄刃劈开黑雾的瞬间，他看见窑壁上挂着的东西——母亲的嫁妆箱、三叔公的守枢人玉镯、还有一张张被钉在墙上的画像：十二岁的自己、雪团的父母、柳乘风失踪的师父……全是当年阻碍陈家夺地的人！
“这些年，我靠着蚀脉诀吸地脉气，活得比谁都滋润。”陈满仓从阴影里走出，手里的青铜令牌泛着绿光，“你以为重生就能改命？这万域地脉，终究是我的鼎炉！”
陈刚没说话，只是将天机轮按在母亲的嫁妆箱上。锁“咔哒”一声弹开，里面没有秘宝，只有件叠得整齐的肚兜，夹层里的地契完好无损，地契背面的空白处，是母亲用鲜血画的简易阵图——正是破解蚀脉诀的法子，旁边写着：“仓儿，娘帮你挡住他们，你要好好种稻……”
天机轮突然爆发出刺目的光，母亲的血阵图与轮盘的龙形轨迹重合，青铜锄的锄刃镀上赤金。陈刚想起前世临死前的不甘，想起重生后守护的每一寸土地，想起记忆田里沉甸甸的稻穗——那些苦难不是枷锁，是母亲用命给他铺的路！
“你的鼎炉，碎了！”
青铜锄落下，劈开陈满仓的令牌，也劈开了藏在窑底的蚀脉诀阵眼。黑雾散尽时，陈刚看见阵眼深处埋着的，是当年被陈满仓扔进井里的龙谷稻种，它们在黑暗中发了芽，根须缠绕着陈家禁术的符文，竟长成了株小小的、带着血痕的稻苗。
他小心翼翼地将稻苗挖出来，用母亲的肚兜裹好，放进粗布口袋。口袋里的天机轮终于平息，轮盘上浮现出母亲温柔的笑脸，像在说“做得好”。
青牛用头蹭了蹭他的后背，远处传来陈兰和三叔公的呼喊。陈刚抬头望向青牛村的方向，阳光正刺破西漠的沙尘，照亮记忆田的轮廓——那里的龙谷稻还在等着他回去收割，那里的土地还需要他去守护，那里的新生，才是对过往苦难最好的回答。
他握紧粗布口袋，转身走出枯骨窑。青铜锄的锄刃上，陈满仓的血正慢慢渗入，与母亲的血阵图融为一体，像在宣告：农家子的锄头，既能种稻，也能刨根，刨掉那些藏在泥土里的毒，才能让每一寸土地，都长出干净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