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塔库栗缓缓地抬起手，足以击碎钢铁的手，此刻却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他没有去拿那管糖浆。
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定着那份羊皮纸合同，以及韩秋递过来的，那支平平无奇的羽毛笔。
白胡子海贼团的众人屏住了呼吸，艾斯身上的火焰都因为紧张而凝滞。
斯慕吉张大了嘴，想要阻止，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卡塔库栗那只悬在半空的手上。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卡塔库栗终于开口，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纸打磨过。
“如果我签了这份合同……”
他的猩红眼眸，倒映着韩秋那张平静的脸，问出了一个关乎命运的问题。
“我会……看到什么样的未来？”
“你会看到的，”
韩秋的语气平静，但眼神里却闪烁着一丝狡黠的光芒，像一个即将开启潘多拉魔盒的顽童，
“是一个充满了无数可能性的，崭新的‘市场’。”
他将手中的羽毛笔，轻轻向前递了一寸。
这个动作，仿佛带着不容抗拒的魔力。
卡塔库栗不再言语。
他引以为傲的未来视，在这一刻变得无比聒噪，无数个混乱的、破碎的、相互矛盾的画面在他脑中疯狂闪烁。
他看到自己签下合同，下一秒，妈妈的怒火就将他连同整个船队一起撕碎。
他看到佩罗斯佩罗和其他兄弟姐妹将他视为叛徒，家族因此分崩离析。
他看到白胡子海贼团以此为要挟，将夏洛特家族彻底吞并。
但……在那些所有黑暗画面的尽头，在那片混沌的、无法被他看清的未来迷雾深处，他似乎……又看到了一丝光。
那是弟弟妹妹们脸上，从未有过的，真正轻松的笑容。
够了。
仅仅是这个可能性，就足够了。
卡塔库栗猛地伸出手，没有丝毫犹豫地，从韩秋手中接过了那支羽毛笔。
笔尖触碰到羊皮纸的瞬间。
“滋——”
一声轻微的，仿佛烙铁烫在皮肤上的声音响起。
卡塔库栗握着笔，在那份充满了诡异花纹的羊皮纸末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当最后一笔落下的瞬间。
“嗡——！！！”
整张羊皮纸合同，骤然爆发出刺眼夺目的金色光芒！
光芒并不灼热，一闪而逝，快得让绝大多数人都以为是错觉。
但在场的强者们，却都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源自灵魂层面的悸动！
白胡子的眼眸中精光爆射，马尔科化作不死鸟的身体下意识地绷紧，艾斯身上的火焰都摇曳了一下。
而身为签约者的卡塔库栗，感受则更为恐怖。
在那金光亮起的瞬间，他那高速运转了四十多年的未来视，第一次，彻底地——
“黑屏”了。
一秒。
仅仅一秒钟的绝对“虚无”。
没有过去，没有现在，更没有未来。
他的灵魂仿佛被剥离出时间长河，悬浮在一片空洞的维度里。
但紧接着，下一秒。
“哗啦——”
无数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重新涌入他的感知！
但这一次是一片片闪烁着不同光泽的，不断分叉、组合、湮灭、又重生的碎片。
未来不再是一条单行道。
它变成了一个拥有无数条岔路的巨大的迷宫。
好像站在了命运的十字路口。
“卡塔库栗哥哥！你……你做了什么？！”
斯慕吉的尖叫声，将他从那种玄妙的状态中拉回了现实。
那份合同，此刻正自动分裂成两份，其中一份化作一道金光，瞬间没入了韩秋的怀中，消失不见。
而另一份，则静静地飘浮到了卡塔栗的面前。
“别紧张，卡塔库栗先生。”
韩秋的声音适时地响起。
“好了，既然合同已经生效，那么，我们可以开始执行计划的第一步了。”
“我需要将第一批，共计一百支【宁静糖浆】和十根特制的【渴望】棒棒糖，精准地投放到万国托特兰的核心区域。”
斯慕吉闻言，发出一声嗤笑：
“你在说梦话吗？就算哥哥签了这份鬼东西，你以为你能活着踏上万国半步？妈妈会把你撕成碎片！”
“当然不是我亲自去。”
韩秋在斯慕吉和卡塔库栗之间来回扫视。
“我需要一个可靠的，对万国了如指掌的，最好在夏洛特家族内部还有着极高地位的……‘物流合作伙伴’。”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了斯慕吉那张又惊又怒的脸上。
“斯慕吉女士，”
韩秋慢悠悠地拿出了一个刚才【贪婪】棒棒糖的空糖纸。
“刚才的，只是免费的‘试吃装’。”
“想不想要……一整盒？”
斯慕吉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一边，是身为夏洛特家族最高干部，甜点三将星的骄傲与尊严。
让她去给一个敌对势力的无名小卒当“快递员”，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而另一边……
是那根【贪婪】棒棒糖所带来的终极满足感。
那个味道，就像最恶毒的诅咒，已经深深地烙印在了她的灵魂最深处。
“你……你想让我……”
斯慕吉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成为你的……‘下线’？！”
“这是一项需要极高智慧、手腕与地位才能完成的艰巨任务。”
韩秋一本正经地把一个送货的活，包装成战略级岗位。
“而您的报酬，”
“除了刚才说的【贪婪】棒棒糖之外……您还将拥有，我们后续开发的‘榨取’系列概念产品的优先品尝权。”
她猛地抬起头，眼神里燃烧着疯狂的渴望：
“后续……还有？”
就在斯慕吉即将被欲望彻底吞噬之际，卡塔库栗那低沉而冷静的声音，如同冰水般浇了下来。
“斯慕吉，去做。”
卡塔库栗比她看得更远。
如果他连自己的妹妹都无法说服，那这份所谓的“战略合作”，不过就是一张废纸。
更重要的是，由斯慕吉亲自将这批“货”带回去，是目前状况下，唯一能避开妈妈和其他兄弟姐妹怀疑的，最安全、最合理的方案。
“好……”
斯慕吉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渴望，彻底压倒了她那点可怜的自尊。
“明智的选择，斯慕吉总监。”
韩秋立刻送上了一个赞许的微笑，顺手就给安上了一个新头衔。
刻着夏洛特家族海贼旗标志的银色手提箱，被他稳稳地放在了船舷上。
“这是第一批‘天使轮投资样品’，请您务必妥善保管。”
看着斯慕吉不情不愿地接过那个手提箱。
莫比迪克号的甲板上，气氛终于松懈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