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的水晶灯还在流转着暖光，杯盏碰撞的脆响里，一道白影忽然撞进人们的视线。
文暖晴踩着细跟皮鞋翩然走来，身上那件白色开叉旗袍素得像江南的晨雾，没有华丽的装饰，也没有繁复的设计，唯有斜襟处一道墨黑滚边作衬。
领口两颗黑纽扣像浸了光的黑曜石，轻轻一扣，就把她的温婉尽数收揽，连走路时旗袍下摆扫过脚踝的弧度，都透着股不动声色的矜贵。
她笑着上前，落落大方地说道：“各位老总，我们爱乐宝有个老传统，瓶底酒得叫‘发财酒’，到底发财，好事再来！”
说着就拎起旁边的酒瓶，指尖捏着瓶身轻巧地转了个圈，“您瞧，这瓶我再给您满上，这叫有头有尾，顺风又顺水，往后大家一起和气生财！”
话音刚落，就有人端着酒杯晃了晃，语气里带着刻意的熟稔：“哎呦，这不是上次跟我们竞标项目的文总监吗？”
他转头冲旁边几人挤了挤眼，“上次酒局我就跟你们说过，爱乐宝能拿下来那项目，全靠这位‘得力干将’撑场面呐！”
话里带着揶揄，旁边几人彼此交换了眼神，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
文暖晴却没恼，指尖轻轻蹭了蹭旗袍领口，笑意里多了锋芒：“沈总这可就谬赞了。”
“我们公司派人参标有规矩，上次核心项目要抢工期，核心团队都扎在那边了，就剩我这个‘替补’来跟贵公司讨教。”
“说起来，我们能拿下项目，还得多谢同行衬托 ，要不是各位手下留情，我们哪有机会呢？”
她端起自己的酒杯，杯底轻轻碰了碰桌面，“我在这儿代表爱乐宝，先敬各位一杯，话不多说，都在酒里了！”
正说着，端木衍忽然上前几步，身后公司的领导层也跟着聚拢过来。
方才还想找茬的几人，本想给端木念，文暖晴难堪，却没成想闹得自己有些下不来台。
这会儿端木衍几人又在旁边看着，他们要是再发作，倒显得自己小气。
几人只能硬着头皮端起酒杯，一杯接一杯地喝，酒精烧得喉咙发紧，却偏偏还要挤出笑脸，那尴尬的模样，惹得旁边侍应生都忍不住低下头憋笑。
宾客散场时，天色已晚。
文暖晴跟着几位领导在酒店门口迎来送往，看见端木清脚步发虚，身旁温姨扶着，赶紧叫住司机：“张师傅，您先送端木总和温姨回家，慢点开，路上注意安全。”
司机应了声，扶着两人上了车，车灯在夜色里划出两道暖光，慢慢消失在路口。
端木衍站在旁边，看着文暖晴跟宾客道别时从容的样子 ， 她跟年长的客户说话时会微微弯腰，跟年轻的合作方聊天时会笑着应和，连递名片的姿势都透着妥帖，在人群里穿梭得游刃有余。
他忽然想起上次开会时，文暖晴拿着方案据理力争的模样，这会儿又看到她温和应对的样子。
敬业的身影让他忽然想起了一位都快被遗忘的故人，眼神里多了些若有所思。
宴会彻底结束后，端木衍本想把端木泽接回家，可端木泽还是老样子，皱着眉摇头：“不了，我不太适应家里的氛围，还是回朋友安排的酒店吧。”
端木衍看着他眼底的疏离，没再多说，只点了点头。
最后，一脸倦意的他带着赵雪琴和赵恬甜上了车，延长离去。
喧闹像被人按了暂停键，酒店门口瞬间安静下来。
文暖晴正想拿出手机叫代驾，却看见不远处有个身影 ，端木泽站在酒店门前的雕龙石柱旁，指尖轻轻摸着石柱上的浮雕花纹，月光落在他白色的西装上，把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透着股孤单的劲儿。
她走过去，声音放得轻柔：“端木经理，要不要我帮你叫辆车？”
端木泽猛地回过神，眼神里还带着点没散的怔忡，看见是文暖晴，才轻轻点头：“谢谢，不用了。”
话音刚落，一辆黑色宾利就缓缓停在门口。
菲利克斯下车后，一眼就看见转身要走的文暖晴，立刻笑着喊：“暖晴！我看着背影就像你，还想着跟你打声招呼呢！”
听到喊声的文暖晴停下脚步，转身笑着打招呼道：“菲利克斯，好久不见！”
“我顺道过来接亨利的。” 菲利克斯说着，冲车门方向抬了抬下巴。
文暖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好看见端木泽走向车门，眼神里多了点疑惑：“亨利？是端木泽？”
“对，我们两家是邻居，我从小看着他长大的。” 菲利克斯笑着说，“这次他回国，阿姨特意叮嘱我，让我多照顾照顾他。”
这时，端木泽忽然用英文喊了句：“我有点累了，想早点回去。”
声音里带着点不耐烦，菲利克斯这才恋恋不舍地跟文暖晴道别：“那我先送他回去，下次再约你吃饭！” 宾利的车灯亮起，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天越来越黑，文暖晴只想赶紧带着端木念回家。
正想着，就看见酒店门口出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
文暖晴立刻加快脚步跑过去，还没等她开口，端木念就抬起胳膊，一把环住了她的腰，把脸埋在她的肩窝处蹭了蹭。
宋清薇在旁边翻了个白眼，故意夸张地叹气：“哎，我说你们俩行不行啊？当着我这个单身狗的面，这么腻腻歪歪的，成何体统！”
文暖晴笑着回头，冲她眨了眨眼：“那宋副总可得抓紧喽！争取早点抱得美人归啊！”
等安排好代驾送宋清薇回家，文暖晴和端木念回到家时，已经快午夜了。
洗完澡，两人钻进软乎乎的被窝里，文暖晴放下手机，打开床头的小夜灯 ， 暖黄色的光笼罩着两人，安静又温馨。
文暖晴指尖轻轻挠了挠端木念的手心：“乖乖，你今天是不是有点不开心？白天看你发的表情包，都是哭哭脸的样子，要不要跟我说说？”
端木念的鼻子忽然一酸，声音里带着点委屈的鼻音：“可能…… 可能是我想多了吧。”
她往文暖晴怀里缩了缩，“我今天看见爸爸，他真的很喜欢端木泽，我从来没见过他笑得那么开心过。”
“我甚至在想，他是不是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这个女儿？就因为我是女孩子……”
她顿了顿，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还有宴席上那几个喝醉的人，当时他明明就在我身边，却从来没上前护着我，眼里只有端木泽。”
“最后还是你站出来帮我，还被他们奚落……” 话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连肩膀都开始轻轻发抖。
文暖晴把她搂得更紧，指尖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珠，语气里带着咬牙切齿的认真：“我的老婆，当然得我来守护！”
“要不是现在是法治社会，就凭他们那副丑陋的嘴脸，放在古代，我当场就赐他们鹤顶红！”
“我那会反讽技能都拉满了，他们也没讨到便宜，句句都在说他们技不如人，气得他们脸都绿了！”
她捧着端木念的脸，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人家都说女儿是爸爸的小棉袄，可叔叔不珍惜这棉袄的好，那是他的损失 。”
“ 我得谢谢他，让我得到了世界上最好的、举世无双的大宝贝。”
说完，文暖晴撑起身子，双手支在端木念身侧，低头轻轻吻住她的眼角，把她的眼泪一点点吻掉。
端木念的眼泪忽然汹涌而出，有不甘，有自责，更多的是被理解的感激，还有被文暖晴一直疼爱着的感动。
她闭上眼睛，双手紧紧勾住文暖晴的脖子，回吻着她，这个吻很长很长，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都融化在这份温柔里。
耳鬓厮磨间，文暖晴凑到她的耳边，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又带着无比的认真：“乖乖，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你，我的宝贝女孩。”
这句话像电流一样，顺着耳膜传遍端木念的每一个细胞、每一根神经，在这安静又浪漫的夜晚里，轻轻回响着，把所有的委屈都酿成了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