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川和商时砚快步走到那面墙壁前。
手电的光束集中照亮了那一小块颜色略显异常的区域，同时也清晰地照出了墙根底下滑落的一本挺大的、类似翻页夹的册子。
册子用绳子串着，原本应该是通过挂钩挂在墙上的，显然是因为年代久远，墙上的挂钩或黏胶脱落了，才导致它掉落到地上积灰。
纪川和商时砚对视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与探寻。
接着，纪川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副之前在庇护所顺手拿的黑色手套，动作利落地戴上。
商时砚看着他这套准备齐全的动作，忍不住笑了一下，调侃道：“K先生，你的口袋怎么什么都有啊？百宝袋吗？”
纪川没接他的俏皮话，只是语气平淡地嘱咐，耳根却微微发热：“你不要动手碰这些东西，都是灰，我现在受不了这个。”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专横的占有欲，“或者，你摸了这些东西，就别想靠近我了。”
商时砚闻言，立刻假作严肃地凑近保证：“那我肯定不会碰了。”
但他随即又故作委屈，“但怎么没给我也带一双手套？”
“打灯。”纪川回答得简洁干脆，转移了话题。
他没给商时砚带手套，其实是藏着点私心。一想到这点私心，他的耳朵就控制不住地发烫。
……最近，转移波长对情绪的放大影响似乎越来越明显，他也说不清这是错觉还是真的。
反正他感觉自己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商时砚笑眯眯地蹲在纪川边上，听话地将手机灯光稳稳地对准地上那本册子。
册子的封面是带点革质的棕黄色，上面用清秀的字迹仔细标注了年份日期。
这一本的年份是十几年前。
在本子正中间，写着“家庭记事本”五个字。
纪川小心地将其捡起，拍了拍封面上的灰尘。
他随手翻开几页，里面是不同颜色、不同字迹的记录，写的都是一些生活琐事，买菜、天气、孩子的趣事、工作的小烦恼，充满了烟火气。
商时砚草草扫了几眼，评价道：“看上去他们挺喜欢记录？不过……”
他似乎是习惯性地从安全角度分析，“实际上这很容易透露行踪信息和生活规律，安全系数不高呀。”
纪川沉默了下，突然嘴角微微一勾，侧头看他，灰蓝色的眼睛里带着一丝罕见的、明显的调侃：“是吗？我本来觉得这样记录生活还挺不错的，正打算在我们家也弄个同款的……”
商时砚：“……！”
他瞬间改口，脸上有些发红，凑过来就要抱纪川：“等一下！我突然觉得这个东西改进一下安全系数也不是不能用！我们可以买个小点的就放我身上随身带着！这样多安全，绝对万无一失！只记我们俩的事！” 他试图用拥抱蒙混过关。
纪川轻笑了一声，没让他得逞，拿着本子站直了身子，目光开始四处打量。
商时砚立刻懂了他的意思——他可能是在找有没有其他年份的本子。
手中这本的日期跨度并不长，但却被消耗了不少页数，证明这家人记录频繁，消耗量大，而且看里面记录的自然程度，显然是长期养成的习惯。
那么，很有可能还有其他本子。
“附近找找，” 纪川开口，思路清晰，“这种长期需要用的东西，可能都储存在附近某个固定的收纳箱里，方便随时拿放。”
商时砚站起来点了点头，但又立刻摆出一副无辜又为难的表情，眨着眼看他：“可你不让我用手，我怎么找呀？”
纪川无语地瞥了眼一脸“哎呀怎么办好呢~”的商时砚，然后慢吞吞地、妥协般地脱下了自己右手的那只手套，递了过去。
商时砚得逞地笑着接过，戴好。
然而，就在他转身去找东西的那一瞬，纪川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上勾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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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两人开始分头在灰尘弥漫的客厅里翻箱倒柜。
一些上了锁的抽屉或柜子，也难不倒他们，用随身的小工具轻易撬开。
终于，在撬开一个嵌在墙里的、看起来像是装饰柜的小门之后，他们发现了——一个保养得相当不错的武器架。
各式各样款式偏老但依旧寒光闪闪的刀、棍、枪械，整齐地陈列其中。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外。
商时砚刚想说“看来找错地方了，再去别处看看”，就看见纪川毫不犹豫地伸手，开始一件件地把那些武器掏出来，随手稳妥地放在旁边的空地上。
清空武器架后，果不其然，在武器架的最后面，纪川发现了一个极其隐蔽的小卡扣。他轻轻按了一下。
“咔哒”一声轻响，旁边一块看似实心的背板应声弹开一个小门，露出了里面真正的“宝藏”——一垛又一垛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同款革质封面的类似翻页夹的册子！
有些本子因为经常翻阅而边角磨损，还有一些则是全新的，连塑封都没拆。
商时砚看得有些发愣，惊讶地看向纪川：“K先生，你怎么知道会藏在这个里面？”
纪川一边小心地将本子取出，一边平静地解释：“武器一般是杀手保管得最严密的东西。对于同行来说，重要的东西藏在武器架之后，是相对来说最安全、也最不容易被外人意外发现的地方。”
他顿了顿，继续分析，“如果红雀珍惜这些家庭记录的话，我猜她很有可能会选择这个最安全的地方来存放。就……尝试了一下。”
商时砚挑了挑眉，凑近纪川，眼神带着玩味和探究：“这种藏东西的心理吗？K先生，你也是这样的吗？那我是不是该回我们安全屋的武器架后面看一看？”
纪川嗤笑一声，语气带着点不屑：“你看了也没用。我根本没往那后面放过东西。” 他语气干脆。
商时砚笑了笑，没再追问，只是意味深长地说了句：“真的吗？”
纪川没回话，只是加快了速度把那一本本承载着岁月重量的记事本拿出来。
本子很多，按照时间顺序整齐地排列着。纪川甚至从里面掏出了一袋配套的、颜色各异的马克笔。
他们把这些沉重的“历史”搬到客厅的一个桌子上，灰尘在手电灯光下飞舞。
商时砚深吸一口气，抽出了时间标记最早的一本。他带着一种复杂的心情，翻开了第一页。
原本有些懒散的眼神，在看清第一页内容的瞬间，微微瞪大了。
“K先生……” 他下意识低声叫了一下。
纪川立刻凑过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泛黄的扉页上，贴着一张有些褪色的拍立得照片。
照片上，一男一女亲密地靠在一起，对着镜头笑得无比灿烂和幸福，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男人看起来沉稳可靠，女人则明艳动人。
照片下面，是两行字。
一行字迹清秀，写着：「我有家了。」
另一行字迹则锋利有力，带着承诺的郑重，写着：「往后，多指教了。」
纪川抬起头，看向身边的商时砚。
商时砚也正好垂眸看他，眼中的复杂情绪慢慢沉淀，最终化作一个带着些许感慨、些许释然，以及更多温柔的微笑。
他轻轻撞了一下纪川的肩膀，语气恢复了惯有的、带着点黏糊的调侃：
“K先生~” 他笑着说，目光再次落在那张照片上，“这回……是真的来见家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