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整的时间并未持续太久,擂台赛的节奏紧凑得令人窒息。萧无涯刚刚将体内翻腾的气血与灵力勉强平复,左臂魔气的躁动也暂时被压制下去,身份玉牌便再次传来感应。
下一战,即将开始。
他缓缓睁开双眼,眸中虽还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经过实战洗礼后的沉静与锐利。起身,整了整略显凌乱的青衫,目光扫过玉符上浮现的新信息——
“丙字七号擂台,对手:王浩。”
没有多余的情绪,他迈步走向指定的擂台。沿途所过,不少弟子都下意识地为他让开道路,目光中交织着敬畏、好奇与难以言说的复杂。连胜两场,尤其是以那种摧枯拉朽又点到为止的方式击败了防御着称的李岩,已让“萧无涯”这个名字,成为了此次小比中一个谁也无法忽视的存在。
丙字七号擂台周围,已然聚集了不少人。当萧无涯踏上擂台时,他的对手早已等候在此。
那是一个身形精瘦、穿着一身利落劲装的青年,名为王浩。与敦实厚重的李岩截然不同,王浩整个人给人一种轻灵、迅捷的感觉,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他并未携带任何醒目的兵刃,只是双手手腕上各套着一个不起眼的金属护腕,眼神锐利如鹰,紧紧盯着走上擂台的萧无涯,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速度型修士特有的自信与倨傲。
“是王浩师兄!他擅长的‘疾风步’在内门可是出了名的快!”
“这下有好戏看了!萧无涯的剑招凌厉,但王浩师兄的身法更快,看谁克制谁!”
“王浩师兄去年小比就靠速度冲进了前六十四,今年据说‘疾风步’又有精进……”
台下的议论声传入耳中,萧无涯神色不变,只是平静地打量着王浩。他能感觉到,对方周身缭绕着一股轻盈而躁动的风属性灵力,双腿的肌肉线条蕴含着强大的爆发力,显然是将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了身法速度的修炼之上。
“萧师弟,请指教。”王浩抱拳,声音清脆,带着一股年轻人的锐气,眼神中战意盎然。他显然研究过萧无涯之前的比试,知道对方剑招诡异凌厉,近身危险,故而打定了主意要发挥自己的速度优势,绝不与之硬拼。
萧无涯微微颔首。
裁判长老一声令下,比试开始!
几乎在声音落下的瞬间,王浩动了!他并未直接冲向萧无涯,而是双足猛地一蹬地面,身形如同鬼魅般向后飘退,同时脚下步伐变幻,带起一串令人眼花缭乱的残影!
“疾风步!”
王浩低喝一声,整个人的速度骤然飙升!他不再后退,而是围绕着萧无涯开始高速移动起来!擂台之上,瞬间出现了七八个模糊的“王浩”,每一个都栩栩如生,带着凌厉的气息,从不同的方向,以不同的角度,时而逼近佯攻,时而远遁拉开距离,令人根本无法捕捉其真身所在,更遑论锁定攻击!
“好快!”
“根本看不清哪个是真的!”
“这怎么打?”
台下响起一片惊呼。王浩的“疾风步”确实名不虚传,这种极致的速度配合幻影身法,对于绝大多数同阶修士而言,都是极其头疼的存在。一旦被其速度牵制,节奏打乱,很容易就会陷入被动,露出破绽。
面对这令人目眩神迷的急速身法,萧无涯却并未像众人预想的那般急于出手,或是慌乱地转动身体试图跟上对方的速度。
他反而缓缓闭上了双眼。
这个举动,让台下众人一片愕然,连高速移动中的王浩,身形都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滞涩。
闭上眼睛?他这是什么意思?放弃了吗?
不!
萧无涯心神沉静,《静心咒》无声流淌。他没有被眼前纷乱的残影所迷惑,也没有被那呼啸的破风声所干扰。他深知,肉眼去追逐极速,只会落入对方的节奏。既然眼睛跟不上,那便不用眼睛!
他将全部的神识感知,如同无形的蛛网般,以自身为中心,向着四周弥漫开来。神识的感知,远比肉眼更为细腻,更为本质。它不捕捉光影,而是感知能量的流动,气息的强弱,以及那隐藏在无数残影之下,唯一的、属于王浩本体的生命波动与灵力核心!
《破邪剑谱》——“静心式”!
此式并非具体的攻击或防御招数,而是一种心境与战法的运用。讲究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任他外界千变万化,我自灵台清明,以不变应万变,于纷乱中窥见真实,于急速中捕捉刹那的破绽!
擂台上,王浩的身影依旧如同穿花蝴蝶,带起道道残影,不时欺近,发出试探性的掌风或指劲,试图干扰、激怒萧无涯,引诱他出手,消耗他的灵力与心神。
然而,萧无涯始终闭目静立,身形如同扎根于擂台的青松,纹丝不动。那些试探性的攻击,要么被他以微小的幅度轻易避开,要么被他周身自然流转的混沌灵力悄然化解。他的表情无悲无喜,仿佛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之中。
在外人看来,萧无涯似乎完全陷入了被动,只能被动挨打。但在萧无涯的识海之中,那由神识构筑的“世界”里,一切却清晰无比。
他“看”到了那七八个残影能量稀薄,如同水中月镜中花。“看”到了王浩本体灵力运转的轨迹,每一次提速、转折时那微小的灵力波动峰值。“看”到了对方因久攻不下,气息开始出现的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浮躁……
他在等待。等待一个最适合的时机。一个王浩因急切而动作用老,或因自信而略微松懈的瞬间。
这种极致的耐心与冷静,让高台之上的紫阳真人再次微微颔首。以静制动,是应对速度型对手的上策,但能做到如此心无旁骛,不为外物所动,却需要极其坚韧的道心。《静心式》的精髓,已被此子初步掌握。
王浩的眉头渐渐皱起。萧无涯的这种应对方式,让他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他的速度优势仿佛完全失去了作用,反而因为持续的高速移动,灵力消耗比对方大得多。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眼中厉色一闪,决定冒险!在一次极速逼近,几乎擦着萧无涯身侧掠过的瞬间,他手腕一翻,护腕上灵光微闪,一道凝聚的、带着穿透力的风刃悄无声息地射向萧无涯的肋下!这是他隐藏的杀招之一,速度极快,极其隐蔽!
就是现在!
几乎在王浩手腕微动,灵力凝聚于护腕的同一刹那,一直静立不动的萧无涯,骤然睁开了双眼!
那双眼中,没有迷茫,没有急躁,只有一片冰冷的清明与精准的预判!
他仿佛早已料到了这一击的来临,身形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微微一侧,那凌厉的风刃便擦着他的衣衫掠过。与此同时,他并指如剑,并未施展消耗巨大的“裂风斩”,只是将一股凝练的混沌灵力附着于指尖,看也不看,向着身侧某个看似空无一物的方位,疾点而出!
这一指,不快,却恰到好处!仿佛早已等在了那里!
“噗!”
一声轻响。
高速移动中的王浩,只觉得脚踝处骤然一麻,一股刁钻的力道透入,正在全力施展“疾风步”的他,平衡瞬间被打破,身形一个趔趄,那令人眼花缭乱的残影顿时如同泡沫般破碎、消失!
他显露出了真身,脸上充满了惊愕与难以置信,就停在离萧无涯不到三尺的地方!
萧无涯的指尖,正轻轻点在他的脚踝关节处。
全场,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匪夷所思的一幕惊呆了。萧无涯,竟然闭着眼睛,破了王浩那神鬼莫测的“疾风步”?还如此精准地点中了对方的要害?!
王浩僵在原地,感受着脚踝处传来的酸麻,看着萧无涯那平静无波的眼神,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他知道,刚才那一指,对方若是心存歹意,蕴含剑气,他的脚筋恐怕已经断了。
“我……输了。”王浩苦涩地吐出三个字,低下了头。速度被破,他最大的依仗已然消失。
裁判长老深吸一口气,高声宣布:“丙字七号擂台,萧无涯,胜!”
萧无涯缓缓收指,看了一眼满脸失落的王浩,没有多言,转身走下擂台。
这一战,他未出一式杀招,仅凭“静心式”与一指,便破解了对手引以为傲的极速。这份以静制动、窥破虚实的战斗智慧,远比华丽的剑招更令人心惊。
而这份在急速中保持绝对冷静,精准捕捉破绽的经验,也正悄然沉淀,为他未来应对那《戮魔十三剑》中可能存在的、更加狂暴诡谲的“快剑残招”,悄然积累着宝贵的底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