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的风暴渐渐平息,尘埃落定。秦家爷孙感念姜涛的大恩,将万宝斋的部分股份和那张最终捐赠给国家的沉宝图拓印副本(经批准)作为谢礼,但姜涛只收下了一份秦家珍藏的顶级普洱。
周若雪在青州的商业考察也告一段落,省城还有诸多事务需要她坐镇处理。
临别前夜,万宝斋后院。
“姜先生,周总,青州之事,秦家永世不忘!”秦伯远深深鞠躬,老眼含泪。
秦雪也红着眼眶,依依不舍地看着姜涛:“姜大哥,你…你还会再来青州吗?”
“有缘自会相见。”姜涛语气平淡,将那份普洱小心地放进随身的背包。
周若雪则拉着秦雪的手:“小雪妹妹,有空来省城玩,姐姐招待你。”
“嗯!一定去!”秦雪用力点头。
翌日,周若雪带着复杂的心情,登上了返回省城的航班。
而姜涛,则背着一个简单的行囊,拿着他的保温杯,登上了南下的高铁。目标——南州。
南州,地处岭南,繁华更胜省城,是重要的对外贸易港口城市,历史底蕴深厚,近代更是风云际会之地。
这里气候温暖湿润,街道两旁高大的榕树垂下气根,骑楼建筑鳞次栉比,充满了独特的南国风情和浓郁的市井气息。
姜涛走出南州高铁站,一股带着咸腥味的海风扑面而来,与青州、省城的氛围截然不同。
他穿着一身普通的灰色休闲装,融入熙熙攘攘的人流,毫不起眼。按照“老鹰”提供的信息,他需要先找一个落脚点,并初步接触“蝰蛇”卡尔可能藏匿的区域——南州老城区,那里鱼龙混杂,也是“三合会”残余势力盘踞的地方。
他选了一家看起来干净整洁、靠近老城区的连锁酒店住下。房间不大,但视野不错,能望见远处老城区的屋顶和隐约可见的珠江支流。
姜涛将背包和保温杯放在桌上,走到窗边,静静感受着这座陌生城市的气息。热闹,喧嚣,潜流暗涌。
稍作休整,傍晚时分,姜涛揣着保温杯,如同一个普通游客般,溜达着走进了南州老城区。
老城区街道狭窄,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光滑。两旁是各种老字号小吃店、凉茶铺、古玩杂货摊,还有不少售卖海味干货的铺子,吆喝声、讨价还价声、锅碗瓢盆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烟火气十足。
空气中弥漫着肠粉、虾饺、烧鹅的香气,还有凉茶淡淡的草药味。
姜涛在一个卖艇仔粥的老摊前坐下,点了一份。
老板是个皮肤黝黑、嗓门洪亮的老伯,手脚麻利地舀着滚烫的粥。
“靓仔,第一次来南州啊?尝尝我们的艇仔粥,料足味正!”老伯热情地招呼。
姜涛点点头,尝了一口,鲜香绵滑,确实不错。
就在这时,街口传来一阵骚动和刺耳的引擎轰鸣声。只见几辆造型夸张的跑车,如同螃蟹般横着停在狭窄的街口,挡住了大半去路。
车门打开,下来几个穿着光鲜、发型新潮的年轻人,男女都有,嘻嘻哈哈,旁若无人。
“哇!南州的老街好有味道哦!”一个穿着超短裙、画着浓妆的女孩挽着一个染着银发、戴着耳钉的公子哥,嗲声嗲气地说。
“切,破破烂烂的,有什么好看。”宋哲撇撇嘴,一脸不屑,随手将抽了一半的烟头弹飞,差点落到旁边一个卖糖画老人的摊子上。
“哲少,听说‘榕树湾’那边新开了家酒吧,妞很正点!晚上去玩玩?”另一个穿着花衬衫的跟班提议道。
“行啊!不过先找个地方填肚子,饿死了!”宋哲不耐烦地踢了踢路边的石子。
这群人显然是以宋哲为首,他们旁若无人地在狭窄的街道上横冲直撞,大声喧哗,惹得周围的行人和摊主纷纷皱眉侧目,却敢怒不敢言。宋哲?南州姓宋的大家族?姜涛不动声色地喝着粥。
宋哲的目光扫过街边的小吃摊,带着明显的嫌弃。当他看到坐在粥摊前、安静喝粥的姜涛时,眉头一皱。
姜涛那过于平静的气质和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淡然,让他莫名地有些不爽。
尤其看到姜涛手边那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不锈钢保温杯,更是觉得碍眼。
“喂!那小子!”宋哲突然指着姜涛,语气轻佻,“你那破杯子,卖不卖?看着挺结实,本少爷看上了,开个价?”
他身边的莉莉和阿强等人哄笑起来,带着戏谑和鄙夷看着姜涛,仿佛在围观一个乞丐。
在他们看来,能引起哲少的“兴趣”,哪怕是戏弄,也是这土包子的“荣幸”。
姜涛眼皮都没抬,仿佛没听见,继续慢条斯理地喝着粥。
被彻底无视,宋哲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随即涌上被冒犯的怒火!在南州,还没人敢这么不给他宋哲面子!
“妈的!跟你说话呢!聋了?!”宋哲上前一步,一巴掌拍在姜涛的小桌子上,震得碗筷一跳!
粥摊老板吓得脸色发白,连忙赔笑:“哲少息怒!这位客人…”
“滚开!没你事!”宋哲一把推开老伯,恶狠狠地盯着姜涛,“小子,别给脸不要脸!在南州,我宋哲看上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你这破杯子,今天我要定了!”
姜涛终于放下勺子,缓缓抬起头。他的眼神很平静,没有愤怒,没有畏惧,只是如同深潭般看着宋哲,仿佛在看一只张牙舞爪的蝼蚁。
这种眼神让宋哲更加抓狂!他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衅!
“阿强!阿彪!给我‘请’这位兄弟换个地方‘聊聊’!”宋哲狞笑着下令。
他身后两个身材魁梧、穿着黑t恤、明显是保镖打手的壮汉立刻上前,一左一右,伸手就抓向姜涛的肩膀!动作粗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们脸上带着狞笑,仿佛已经看到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被拖到巷子里狠狠教训的场面!
周围响起一片惊呼!粥摊老板吓得闭上了眼睛!其他路人更是躲得远远的!
就在两只大手即将碰到姜涛肩膀的刹那!
姜涛动了!
快如鬼魅!
没人看清他的动作,只觉眼前一花!
“砰!砰!”
两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肉体碰撞声几乎同时响起!
那两个气势汹汹的保镖,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卡车撞中,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壮硕的身体猛地弓起,如同两只破麻袋般倒飞出去!
“轰隆!”“哗啦!”
一个撞翻了旁边卖凉茶的摊子,瓦罐碎裂,凉茶四溅!
另一个直接砸进了卖海味的箩筐里,鱼干虾米撒了一地!
全场死寂!
时间仿佛凝固了!
宋哲脸上的狞笑彻底僵住,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鸭蛋,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莉莉和其他几个跟班更是吓得尖叫起来,花容失色!
周围的路人和摊主也全都目瞪口呆!刚才还凶神恶煞的两个保镖,怎么…怎么瞬间就飞了?!
姜涛缓缓站起身,动作依旧不疾不徐。
他拿起桌上的保温杯,拧开盖子,慢悠悠地喝了口水。然后,平静的目光再次落在呆若木鸡的宋哲身上。
“你…你…你想干什么?!”宋哲吓得连连后退,声音都变了调,色厉内荏地指着姜涛,“我…我是宋家的人!我爸是宋世雄!你敢动我,让你在南州混不下去!”
“宋家?”姜涛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没听过。”
他向前踏出一步。
仅仅一步!
一股无形的、如同洪荒猛兽苏醒般的恐怖气势,轰然爆发!瞬间笼罩了宋哲!
宋哲只觉得呼吸一窒,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竟直接瘫坐在了地上,裤裆处迅速洇湿了一片,散发出难闻的骚味!
吓尿了!
周围的哄笑声瞬间响起,充满了鄙夷和快意。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宋家大少,转眼间成了瘫软在地、当众失禁的可怜虫!
姜涛眼神冷漠地扫过地上瘫软的宋哲,如同看一堆垃圾。他不再理会,将保温杯盖好,掏出一张钞票放在粥摊桌上,对吓傻的老伯说了句:“粥钱,还有损坏的赔偿。”
然后,在无数道敬畏、好奇、恐惧的目光注视下,如同闲庭信步般,穿过自动分开的人群,消失在了老城区的巷陌深处。
直到姜涛的身影消失,宋哲才如同刚从噩梦中惊醒,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哭嚎:“啊——!混蛋!我要杀了他!杀了他!!阿强!阿彪!给我起来!废物!都是废物!”
然而,他那两个保镖还躺在凉茶和海味堆里痛苦呻吟,根本爬不起来。
不远处的街角,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里,一个穿着职业套裙、气质冷艳干练的年轻女子,放下手中的望远镜,秀眉微蹙。她全程目睹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查清楚那个人的底细。”宋清雅对驾驶座上一个面容精悍、气息沉稳的中年司机吩咐道,声音清冷,“哲弟这次踢到铁板了。这个人…不简单。还有,让哲弟立刻滚回家!别在外面丢人现眼!”
“是,大小姐。”阿泰沉声应道,眼神锐利地扫过姜涛消失的方向,带着一丝凝重。
刚才那人瞬间放倒两个精锐保镖的身手,快得连他都有些心惊肉跳。
而在更远处,一座老式骑楼的阴影里,一个戴着鸭舌帽、穿着夹克、如同普通游客的男人,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语:
“龙渊…你果然来了南州。这次,游戏才刚刚开始。”
他按了按耳中的微型通讯器,“‘毒牙’、‘剃刀’,目标已入场,按计划行动。这次,我要他…插翅难逃!”
南州的夜,灯火璀璨,海风温柔。但平静的水面下,宋家的颜面扫地,“蝰蛇”的毒牙暗藏,一场新的风暴,已然在这座繁华的港口城市悄然酝酿。
姜涛那看似随意拍飞苍蝇的一步,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将远比青州更加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