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
高台之上,始终沉默的安卿鱼,缓缓抬起了手。
咻咻咻——!
几声骨头砸在地板上的闷响,精准得像在演奏某种乐章。
三具尚有余温的尸体,被无形的【诡丝】拖拽着,抛到了所有新兵的面前。
砰!
砰!
砰!
尸体脸上那份临死前的惊骇与错愕,被永远地定格。
猩红的血,从他们身下汩汩渗出。
那液体在冰冷的地面上蜿蜒,爬行,像一条条拥有生命的赤色小蛇,将那刺鼻的、甜腥的气味,强行灌入每一个新兵的鼻腔。
血腥味!
是真真切切的血!
真的……杀人了!
训练场内刚刚凝固的气氛,瞬间被一种更深邃、更粘稠的恐惧所彻底吞噬。
那些之前还心存侥幸,以为这只是一场“极限演习”的新兵,此刻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胃里翻江倒海。
有人再也忍不住,猛地弯下腰,发出阵阵撕心裂肺的干呕。
这不是演习。
这不是考核。
人群之中,一名看似普通的青年,他的瞳孔在无人察觉的瞬间,骤然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
正是伪装成新兵的【阡陌】!
他的后背,一层冰冷的汗毛悍然倒竖!
就是这种感觉……
在之前的混战中,他本想趁乱解决一个落单的目标,却被对方那看似轻飘飘的几拳,直接打得气血翻涌!
那深入骨髓的危机感,让他心生警兆,立刻放弃了后续所有动作,这才侥幸没有暴露。
可他怎么也想不通。
自己那三个同样潜伏进来的得力手下,是如何被夜幕小队找到的?
情报,错得离谱!
这支【夜幕】小队,根本就不是什么用来震慑新人的仪仗队!
他们是……一群披着人皮的怪物!
就在这片被血腥和恐惧笼罩的死寂中,高台上的苏小阳,终于再次动了。
他那张精致得不像话的小脸,忽然绽放出一个甜美纯真的笑容。
他环视全场,目光轻飘飘地掠过每一张惨白惊恐的脸。
最终,他那软糯的童音,轻轻响起。
“好了,外围的小老鼠们,都清理干净了。”
他顿了顿,歪着头,可爱的月牙眼眸里闪烁着一丝狡黠的光芒。
“那么……”
“躲在最深处,最会藏的那只大老鼠……”
他的声音陡然一沉。
每一个字,都像裹挟着西伯利亚寒流的重锤,狠狠砸在所有人的心口!
“阡陌!”
“还要我亲自……把你从洞里揪出来吗?”
全场无声!
那六百多名新兵的脸上,写满了茫然与困惑。
阡陌?
那是谁?
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吗?
然而,在队伍的另一侧,那些经历过“卧底游戏”幸存下来的一百多人,脸色却在这一刻,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
他们想起来了!
那个在考核中自称【阡陌】,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几乎让他们全军覆没的……
不就是苏小阳自己吗?!
他现在……在喊谁?!
这一刻,轮到新兵队伍里的阡陌,心脏骤停了。
他那双总是隐藏在人群中的眼眸,出现了一瞬间无法抑制的收缩。
什么情况?
苏小阳怎么会知道他的?
暴露了?
不……这绝不可能!
他的潜伏完美无缺,每一个举动都经过了精密的计算,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和周围的新兵完全同步!
无数念头在脑中疯狂炸开,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神不动声色。
〔不对劲。〕
〔如果对方真的掌握了确凿证据,根本不必等到现在,更不会用这种公开喊话的方式。〕
〔这是陷阱!用一个代号,就想诈出我这条大鱼?未免也太小看我【阡陌】了!〕
呵呵……
他心底冷笑,刚要为自己的镇定感到一丝自得。
却突然,感觉到一道目光。
一道轻飘飘的、却仿佛能洞穿灵魂的目光,越过数百人的头顶,精准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阡陌猛地抬头。
正对上高台上,那个小萝莉带着甜美笑容的脸。
那双琉璃般清澈的眼眸里,映出的,是毫不掩饰的戏谑与玩味。
仿佛在说:
“我看见你了哦。”
阡陌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头皮,寸寸炸开!
他下意识就要催动神力,就算暴露,也要强行破开这诡异的局面!
可下一秒,他脸上的血色尽数褪去。
身体,动不了了。
一股无形却无可抗拒的力量,扼住了他的喉咙,将他从人群中硬生生“提”了出来。
双脚离地,悬浮在半空。
阡陌拼命地挣扎,脸色因恐惧和窒息而涨成酱紫色,四肢却像提线木偶般无力地抽搐着。
那姿态,滑稽、可怜,又充满了极致的绝望。
“你是在等我,亲自把你揪出来吗?”
苏小阳歪着头,软糯的童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却让阡陌如坠冰窟。
他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声音。
“教官……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高台之上,袁罡的眼神凝重如铁,沉声问了一句。
“小阳,确定是他?别抓错了。”
“没错。”
回答的,反倒是苏小阳身后的迦蓝。
她盯着在半空中扭动的阡陌看了几秒,忽然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
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歪着头,用一种打量珍奇试验品的眼神看着阡陌。
“原来是你啊!”
她这一开口,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我说那时候,怎么感觉有个沙包特别抗揍呢。”
迦蓝摸着光洁的下巴,一脸认真地回忆。
“别人我一拳就打爆了,就你这个,结结实实挨了我三拳,居然都没散架。”
“我还以为是碰到了什么皮糙肉厚的稀有品种呢,正琢磨着回头跟卿鱼说一声,看看有没有研究价值。”
阡陌:“……”
不堪回首的记忆,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瞬间引爆了他的大脑!
那三拳!
曾被他视为忍辱负重、潜伏成功的铁证!
他甚至还为自己能骗过夜幕小队成员的探查,而沾沾自喜!
原来……
原来在对方眼里,他引以为傲的伪装,根本不是什么天衣无缝的潜伏!
而是一个……
比较耐打的沙包?!
极致的羞辱感,像一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他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