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解放后，丁伟站在了渤海湾的码头上。
海风腥咸，吹得他军装猎猎作响。
脚下，是几艘被缴获的日军小型炮艇和运输船，锈迹斑斑，像几条搁浅的死鱼。
一个参谋跟在他身后，兴奋地汇报着战果。
“军长，这次缴获不错，光是这几条船，修一修还能用，咱们也能有自己的水上力量了！”
丁伟没说话。
他的目光越过这些破铜烂铁，投向远处那片一望无际的、蔚蓝色的深海。
在陆地上，他的集团军是无坚不摧的猛虎，是碾碎一切的钢铁洪流。
可站在这片大海上，他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无力。
一种面对未知领域的茫然和空虚。
“军长？”参谋见他半天不吭声，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
丁伟突然转过身，一拳砸在码头的缆桩上。
“水上力量？就这几艘破船？”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烦躁。
“老子们在陆地上是龙，是虎！可到了这水边上，就他娘的成了睁眼瞎！”
他指着波涛汹涌的海面，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看着这片大海，心里头发慌！敌人要是从海上摸过来，咱们的坦克跑得再快，能开到海里去？”
“你说，咱们啥时候也能有自己的大军舰？”
“不是这种小舢板，是那种一炮能轰平一座山头的铁家伙！”
参谋被他问得哑口无言。
大军舰？
那对于他们来说，是比喷气式飞机还要遥远和虚幻的东西。
就在这时，一名通讯兵骑着摩托车，飞驰而来，一个急刹车停在丁伟身边。
“报告军长！林总工程师急电！”
丁伟一把抢过电报，只看了一眼，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他娘的！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他猛地拍了一下通讯兵的肩膀，力道大得让那小伙子龇牙咧嘴。
“走！回指挥部！告诉林老弟，老子亲自去天津港接货！”
……
三天后的深夜。
天津港，一处被严密封锁的秘密泊位。
海面上，一艘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货轮，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无声息地靠了岸。
没人知道，这艘货轮的下方，一艘巨大的苏联潜艇，如同深海的幽灵，在完成交接后，又无声地沉入黑暗的海水中。
几个巨大的、被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防水箱，被小心翼翼地吊装上岸。
林凡亲自带着一队海军技术专家，等候在码头上。
当防水箱被打开，一卷卷厚重的牛皮纸图纸，散发着油墨和大海的气息，呈现在众人面前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一位从海外归来的老专家，姓刘，头发花白，戴着一副老花镜。
他颤抖着双手，抚摸着图纸的边缘，眼眶当场就红了。
“基洛夫……真的是基洛夫级巡洋舰的全套图纸！”
“天呐！有了它，我们就能造出自己的万吨巨舰了！”
周围的专家们，爆发出压抑的欢呼。
这不仅仅是图纸，这是种子，是华夏海军从无到有的希望！
林凡的脸上，也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
他对身边的专家们点点头。
“连夜研究，我要在天亮之前，看到初步的评估报告。”
“是！”
灯火通明的临时研究室里，所有的专家都投入了疯狂的工作。
一张张图纸被摊开，一双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贪婪地吸收着上面的每一个数据，每一个线条。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室内兴奋的气氛，渐渐变得凝重。
争论声，开始取代了之前的赞叹。
“不对，这里不对！”
刘老专家猛地站起身，指着一张巨大的舰体结构图，声音都在发抖。
“林总工……您来看！”
林凡快步走了过去。
“怎么了，刘老？”
刘老专家的手指，点在图纸上一个关键的区域。
“您看，这里，动力舱段，锅炉和蒸汽轮机的位置……是空白的！只有轮廓，没有具体的结构和参数！”
他的手又移到另一张图纸上。
“还有这里！火控系统！只有最基础的机械传动结构，最核心的雷达部分，根本没有！连个线路图都没有！”
整个研究室，瞬间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如果说动力系统是军舰的心脏，那火控雷达就是军舰的眼睛。
没有了这两样，这艘万吨巨巡，就是一堆漂在海上的活靶子！
一个巨大的钢铁棺材！
“老毛子……他们耍了我们！”一个年轻专家气得一拳砸在桌子上。
“他们给了我们一个空壳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林凡身上。
巨大的希望，在瞬间变成了巨大的失望和愤怒。
林凡的面色，重新恢复了冰湖般的平静。
他没有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封被火漆封口的信件。
这是那艘货轮的船长，私下里偷偷交给他的。
他撕开信封，里面是索科洛夫将军熟悉的笔迹。
信的内容很短。
“林，我的朋友。我很抱歉，这不是我的本意。关于动力和火控系统的图纸，被克格勃的人在最后一刻扣下了。这是斯大林同志亲自下的命令，他们不希望看到一头真正的巨龙，在东方的大海上苏醒。我无能为力，请你原谅。”
林凡缓缓将信纸折好，放回口袋。
他抬起头，扫视了一圈周围那些或愤怒、或沮丧的脸。
突然，他冷笑了一声。
那笑声里，没有失望，只有刺骨的冰冷和傲慢。
“没关系。”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房间的嗡鸣都静止了。
“老毛子还是那个德行，总想留一手。”
他走到巨大的图纸前，伸出手，重重地拍在那个空白的动力舱上。
“他们不给，我们就自己造！”
“告诉弟兄们，别灰心！”
林凡转过身，目光如冷电般扫过全场。
“我宣布，立刻启动两个最高优先级的项目！”
“第一，‘海龙之心’计划！以我们现有的涡轮技术为基础，研发我们自己的大功率燃气轮机！”
“第二，‘鹰眼’计划！以我们掌握的雷达技术为基础，搞出我们自己的厘米波火控雷达！”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们给的，只是一个躯壳。”
“那我们就给这具躯壳，装上我们自己的心脏！安上我们自己的眼睛！”
整个研究室，鸦雀无声。
所有专家都愣愣地看着林凡。
那是一种被巨大的魄力和决心所震慑的表情。
刘老专家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自己造？
那可是万吨巡洋舰的动力和火控系统！
其技术难度，比造喷气式飞机还要高出几个量级！
这……这怎么可能？
就在这时，一名情报部门的参谋，神色匆匆地走了进来。
“报告总工程师！A级加密情报！”
他将一份文件递给林凡。
“我们刚刚策反了伪青岛海军基地的一名高级军官。”
“根据他提供的情报，盘踞在青岛的日军海军残部，手中不仅有几艘正在维修的驱逐舰……”
参谋咽了口唾沫，声音里带着一丝激动。
“最关键的是，他们还控制着一座德国人在一战前建造的大型船坞！那是整个远东地区，都排得上号的现代化造船设施！”
林凡接过文件，目光落在情报的附图上。
那是一张青岛港的详细地图。
一个红色的圆圈，被重重地标注在地图的某个位置。
林凡的目光，瞬间凝固。
他的手指，缓缓抬起，落在了那个红圈上。
那里，有他建立自己海军的第一个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