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暴雨,说来就来,毫无征兆。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吉普车的帆布顶棚上,声音沉闷而密集,很快就连成一片水幕,模糊了车窗外的世界。
车厢内弥漫着一股烟草、汗液和酒精混合的浑浊气味,令人作呕。
谢知衡坐在后座中间,身侧是两个肌肉贲张、神色警惕的跟班,像两座铁塔般将她夹在中间,限制了她的活动空间。
许立坐在副驾驶,得意地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时不时从后视镜里瞟一眼谢知衡,那目光黏腻而充满占有欲,仿佛在欣赏一件已经到手的猎物。雨水顺着车窗蜿蜒流下,映得他潮红而志得意满的脸庞有些扭曲。
“小美人儿,别绷着脸嘛。”许立转过头,喷着酒气,“跟着许少我,以后吃香的喝辣的,比你跟着那破卡车风吹日晒强多了!”
谢知衡眼皮都没抬一下,目光平静地看着窗外被暴雨冲刷得模糊不清的街景。
她的心跳平稳,呼吸悠长,大脑在飞速运转,分析着当前的处境和可能的脱身之策。
硬拼是不明智的,对方人多,而且看起来都是些惯于打架斗殴的纨绔,她虽然不惧,但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还要顾忌后续可能给陈家和梅老师带来的麻烦。
拖延时间,等待救援,是目前最优的选择。
她悄悄活动了一下手指。
吉普车在雨幕中穿行了约莫半个多小时,最终驶入了西山脚下一处颇为隐蔽的院落。
院子占地颇广,高墙深垒,门口甚至有穿着便装但站姿笔挺的守卫,看到许立的车,只是微微点头便放行了,显然这里是他这伙人常来的据点。
车停在一栋仿苏式风格的小楼前。
许立率先跳下车,殷勤地想给谢知衡开车门,被她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我自己来。”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
许立讪讪地收回手,脸上闪过一丝不快,但很快又被兴奋取代。
“有性格!我喜欢!”他嘟囔着,示意跟班们“请”谢知衡进去。
小楼内部装修得与外部风格一致,带着这个时代特有的、混合着苏式厚重与中式元素的审美。
厚重的羊毛地毯,实木家具,墙上挂着巨大的山水画,角落里甚至还摆着一台进口留声机,正播放着旋律激昂的《红色娘子军》舞曲,与窗外凄风苦雨的天气形成诡异对比。
时间已近中午,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许立大手一挥,吩咐下面的人准备午饭。
“今天哥几个有口福了!”
他得意洋洋地对着他那帮狐朋狗友宣布,同时不忘瞟向安静坐在客厅角落沙发上的谢知衡,“搞到了点好东西,让你们开开眼!”
不多时,几个穿着厨师服的人端着几个硕大的盖着盖子的托盘走了进来。盖子揭开,一股混合着浓郁香料和肉类特有的、略带腥臊的气味弥漫开来。
只见托盘里赫然是几种野生动物的肉,烹饪得油光锃亮,摆盘精致。有切成薄片、纹理清晰的林麝肉,旁边配着蘸料;有红烧的穿山甲,鳞甲已被去除,肉质呈现出深红色;甚至还有一小盘显然是猫科动物的肉,根据形状大小,极可能是豹猫之类。
“来来来!都尝尝!今儿个这可是难得的好东西!大补!”
许立拿起筷子,率先夹起一片林麝肉,蘸了酱料塞进嘴里,咀嚼得啧啧有声。他的那帮跟班们也纷纷动筷,嘴里满是奉承和惊叹。
“许少厉害!这都能搞到!”
“这穿山甲肉,听说特别滋补,今天托许少的福了!”
“这豹猫肉嫩啊!”
许立得意非凡,特意夹起一块穿山甲肉,走到谢知衡面前,试图递到她嘴边:“小美人儿,尝尝这个?保证你没吃过!吃了就知道跟着哥的好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