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就在这时,陈铮的脑海深处,却有一幅画面不合时宜地、清晰地闪现出来。
那是在她在云南时,他为寻她回家,在某个边陲小镇的临时住所里。夜晚,边境的月光冷冽而明亮,透过没拉严实的窗帘缝隙,在地上投下一道惨白的光带。
他躺在床上,手里拿着的,是从北京家里带出来的一张她的照片。那是她研究生入学时拍的证件照,照片里的她穿着整洁的学生装,梳着两条乌黑的麻花辫,对着镜头微微笑着,眼神清澈明亮。
那时,他刚得知她通过别人转交信件与父母“断绝关系”,并独自承受了四年的苦难。
巨大的悔恨、痛楚和无处宣泄的思念日夜啃噬着他。
他躺在冰冷的床上,月光照着他紧抿的唇和泛红的眼眶。
脑海中全是她的样子:她小时候安静看书的侧脸,她叫他“哥”时的声音,她生气时微微蹙起的眉头,还有……她最后看他时,那冰冷彻骨、充满恨意的眼神。
这恨意像一把刀,凌迟着他的心,却奇异地点燃了他更深的、扭曲的渴望。
……
一声声压抑的呼唤溢出唇齿:
“知衡……知衡……”
然后是更禁忌的、
带着罪恶与毁灭快意的两个字:
“妹妹……”
在即将丢盔卸甲的瞬间,他猛地抬手,用掌心紧紧捂住了照片上她的眼睛,不敢让她看见自己此刻不堪的模样。
……
那时他想,这辈子,或许再也无法真正触碰到她了。那种绝望,比边境的寒风更刺骨。
而现在……
陈铮猛地从回忆中抽离,下面是真实而温暖的她。
……
这一切都在告诉他,这不是梦,不是幻想。
她真的在这里,在他怀里,不会离开他。
一种更加汹涌澎湃的情感冲刷着他的四肢百骸。
他停下,俯下身,轻轻地、珍重无比地吻了吻她紧闭的双眼。
“阿衡……”他叹息般地唤着她的名字。
他不再克制……
谢知衡已经不知道经历了第几次。
她恍惚间想起很久以前,大概十七岁的时候,他和她在训练场切磋格斗。
他不知是轻敌还是别的原因,竟然被她抓住破绽,一个巧劲掀翻在地,她还骑在他身上,制住了他。
当时她就觉得他在放水,现在再想来,以陈铮的身手和力量,那时恐怕应该是放了海的。
……
过后,两人的身体都汗湿淋漓,心跳如鼓,久久未能平复。
他在她耳边,细细吻着她的鬓角和脸颊,手臂将她圈得紧紧的,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
不知过了多久,谢知衡才从那种魂飞天外的眩晕中稍稍回神。
奇异的是,并没有预想中的强烈不适感,反而有一种慵懒的餍足。
她想起陈铮之前研究那本《新婚家庭手册》的笔记里的认真模样,看来他做的准备工作确实非常充分,从头到尾,都最大程度地照顾了她的感受。
他起身把她抱去浴室,仔细地为她清理。他的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
清理完,他小心翼翼把她放回干净的床上,自己也重新躺下,然后将她搂进怀里,拉过被子盖好。
谢知衡累极了,眼皮沉重,在他温暖踏实的怀抱里,嗅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很快沉入了黑甜的梦乡。
陈铮却久久没有入睡。
他借着床头灯昏暗的光线,凝视着她安静的睡颜。
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脸颊还残留着红晕,嘴唇微微红月中,看起来无害又依赖地蜷在他怀里。
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满足感和安宁感充斥着他的胸腔。
他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顶,将她搂得更紧,也闭上了眼睛。
次日清晨,谢知衡是被生物钟唤醒的。意识回笼的瞬间,身体各处的酸软,清晰地提醒着她昨晚发生的一切。
窗外天光熹微,淡青色的光线透过窗帘缝隙渗入室内。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依旧被陈铮紧紧抱在怀里,他的手臂横在她的腰间,温热的手掌贴着她的小腹。他的呼吸平稳悠长,喷在她的后颈,带来酥麻的痒意。
她没有动,静静地躺着,思绪却异常清晰活跃。
身体是餍足甚至慵懒的,但大脑却不由自主地开始事后的思考人生。
她忽然想起法语里性高超的单词是“la petite mort”,直译为“小的死亡”。
经过昨晚,她觉得,这个说法精准得令人心悸。
在昨晚那些极致巅峰的时刻,她的确体验到了某种强烈的“自我消融”感——
个体的边界变得模糊,理性退居幕后,意识被纯粹的感官洪流席卷、淹没。
那一刻,仿佛“谢知衡”这个独立的个体暂时消失了,她融化在他滚烫的体温里,成为某种更宏大能量的一部分,与他紧密交融,不分彼此。
那是一种小规模的、暂时的“自我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