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幸一切都是有计划的，于小秀人很冷静，谢泷西没费多少力气，就把于小秀救了上来。
梁靖坤和陈述合力把两人拉了上来。
一上岸，梁靖坤就对上了谢泷西通红的眼睛，和格外复杂的目光，那目光里的痛苦和质问，莫名地让他有些心虚。
却又不知道为什么心虚。
“去齐家大队叫人，就说陈广夏死了，于小秀也不想活，跳河自杀了。”谢泷西收回目光，冷静地道。
梁靖坤有很多话想问谢泷西，问她为什么要那样看她，但谢泷西一声“快去”，让他不得不先压下疑惑。
于小秀并没有什么大碍，但接下来她要大病一场才行。
从口袋掏出裴医生给的药草，于小秀想也不想地塞进口中咀嚼，这草药有毒，少服治病，稍过量就会有中毒反应，出发前于小秀就已经生啃了两根，路上就已经有头痛的反应了。
现在落了水，又吃了一些，很快整张脸都红了起来，整个人也大汗淋漓，谢泷西看着都有些不忍。
“别吃了，差不多就行了，还得留两根做给你作证。”谢泷西阻止于小秀。
于小秀冲她笑了笑，折下半截攥手里，把剩下的全塞嘴里，“裴医生说的，这样的剂量只是中毒，吃不死人的。”
陈述搞不太清楚状况，急得脸都白了。
谢泷西长话短说，把于小秀的情况跟他说了，“于小秀会申请病退回城，你们要把她送回去。”
“我们回去，那你呢？”陈述皱眉。
谢泷西当然是要留下，她要做的事还很多。
很快，梁靖坤带着大队的人来了，中毒反应比较大的于小秀也被送进了公社卫生所。
卫生所也没有什么诊断和治疗手段，灌药催吐了后，就只能让人把于小秀又抬了回去。
本来前三天于小秀就瘦得厉害，再这一折腾，人瘦得跟骨头架子似的。
不用于小秀自己提，大队就来人，让谢泷西代替她去办病退手续。
“还好是你来了，怎么会碰到这种事。”妇女主任也有些同情于小秀。
好不容易有家人来探亲，多好的事啊，结果转眼天塌了下来，陈广夏竟然在矿上死了，于小秀这半条命，也不知道保不保得住。
“我姐夫不去矿上就好了。”谢泷西眼眶红红，“现在可怎么办啊，小秀姐她现在一心求死。”
妇女主任叹气，谁说不是呢。
“当时矿上招人，就有人劝过他，不安全。”齐家大队在矿上做工的知青和社员还是少，不是穷得吃不上饭，都不会去。
就是去过的，也会劝别人不去。
但矿上给了工分多，只要肯下苦力干，还有补贴，陈广夏奔着工分和补贴去了，哪想到把命丢那了。
“一般没见出过事，陈广夏这运气也太差了，命啊！”妇女主任把一切归结为命。
谢泷西沉默，正常招工出事的确实不多，但并不是没有。
看样子妇女主任这里打听不到什么，谢泷西不再多问，变得沉默又哀伤。
“陈广夏你姐怎么弄的？”大队会计问了句。
谢泷西鼻子抽了抽，“我姐想拖回大队，可我们两个实在是拖不动，本来我们是要回大队找人帮忙的，我姐她……现在这个情况，我只能对不起我姐夫了，我想进山去把人埋了。”
也是，于小秀已经病入膏肓了，谢泷西不可能带个病人还带个死人。
“我想跟大队借个旧板车。”谢泷西为难地道。
借板车能干嘛，当然是拉尸体，大队几个干部立马皱上了眉，最后还是妇女主任想到什么，“仓库不是有个不要的旧独轮车嘛，你拿去用了烧了得了。”
虽然坏了个把，简单修一修还是能用的，谢泷西不是找了两个帮手嘛，三个人一起也能把人弄上车运去埋。
病退手续办得很快，公社的章是大队长骑自行车亲自去办的，谢泷西她们在大队等着就行。
三人先把于小有弄上车，绑上她那点能带走的简单家当，一步步往山里去。
等他们从山里离开时，山里某处多了个小坟包。
把人送走，谢泷西又把头给剪短了，感谢这时候人口的流动性不大，这边大队与大队之间的距离也有点远，谢泷西只要注意些，碰上齐家大队的人可能性不大。
甚至她都不需要再往下乡跑，凭上辈子的记忆，她就能串连起许多罪证，受害者还都是有名有姓，时间准确的那种。
但她爆出来的这些东西，到时候肯定会有调查组下来，该留下痕迹的地方，还是要留。
火车上，梁靖坤看着远处，他们满心冲劲来到黔省，什么都没帮到谢泷西，就糊里糊涂又踏上了回城的列车。
最叫他耿耿于怀放不下的，是那天谢泷西的眼神。
她为什么那样看他？
“你想什么呢？”陈述推了推梁靖坤。
梁靖坤回过神来，表情有些严肃，“我们不能把谢泷西一个人丢在那里，下一站咱们下车，你找个医院把人安置好，我回去找谢泷西。”
于小秀的情况并不好，确实得赶紧送去大医院才行。
正好下一站就是江省省城，这里好像还是谢泷西的老家呢，“你先过去，我这边安置好，看能不能联系上淮东哥他们。”
他们已经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多个帮手多一分心安。
同时，他们也认识到了自己的无能，谢淮东和谢沛南可比靠得住多了，至少能打，不像他们文用不上，武不能打。
如果不是谢泷西会水，他们连简单的救个人都做不到。
差点拖了谢泷西的后腿。
“也不知道我们的出现会不会引起怀疑。”陈述心里不大是滋味。
本来谢泷西看到他们，是想借口路过救了她表姐做借口，让他们合理出现的，结果发现他们已经去齐家大队找过她，已经暴露了关系。
好在他们只说是同事关系，看到她久久不回才过来找人。
“突然发现我们之前，还挺自以为是的。”陈述苦涩地笑笑。
一腔热血就想往前冲，还真以为自己能改变世界呢。
结果什么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