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建强领着他姑姑，费尽千辛万苦才找着家门。
本来提前给谢岳平拍了电报的，但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去火车站接人，回到家一问，余庆华和谢卫民根本就不知道余素敏要回来。
谢卫民看到余素敏很高兴，上前就去喊妈，结果余素敏一脸陌生地看着他，“谁是你妈，别乱喊。”
“……”谢卫民整个傻在原地。
余建强水才喝了一半，差点全扑给他端水的余庆华脸上，忙给谢卫民解释，“姑姑受了点刺激，现在不太认得人，过几天就好了。”
谢卫民吓了一跳，忙问具体情况。
听完来龙去脉，余庆华也有点傻了，“这不就是神经病吗？”
余建强点了点头，他也觉得就是神经病，但家里人都说，只是一时迷了心智，喊了魂回来就好。
“姑姑刚回来的时候，情况更不好呢，在家做了两次道场才好了点。”余建强压低了声音。
这都是悄悄办的，可不能叫别人知道。
他奶奶还遗憾着呢，说是现在没办法，请不到厉害的人，要是搁以前，余素敏这点毛病，早叫回来魂了。
“为什么不去医院！”谢卫民脸色难看。
他从小在城里长大，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神神鬼鬼的事，他接受的教育告诉他，这些都是封建迷信。
说不定他妈现在这个情况，就是被耽误了治疗。
“就是从医院弄回来的，医院治不好。”余建强目光已经在屋子里找寻起来。
以前他是家里唯一能跟奶奶来姑姑家的人，自然是知道姑姑家常年会备点小零嘴的习惯。
目光定在玻璃柜里的饼干上，余建强已经起身去拿了，“卫民，这个能吃吗？”
谢卫民胡乱地点头，他现在只担心他妈妈。
等谢岳平下班，家里已经被余建强造得有些脏乱了，余庆华在厨房做饭，余素敏就坐在沙发上。
她连儿子都不认得，竟然认得谢岳平。
但脑子也只灵光了一下，转眼不认得谢岳平了，余建强把家里交待的话一说，谢岳平沉着脸好久没吭声。
魂还是要喊的，谢岳平自小乡间长大，受他爷奶父母辈的影响，多少是信这些的。
按着黄纸上要准备的，谢岳平半天执行了一遍。
第二天又带余素敏去诊所看了看，拿了点药，回家又休息了几天后，余素敏竟然就真的认得人了。
只是不能在她面前提起谢卫红。
她对谢岳平也冷漠了许多，谢岳平不知道她闹什么脾气，也懒得搭理她。
反正现在家务有余庆华，有事找余庆华就行。
余庆华勤快听话，余建强就不那么讨喜了，他肚子里仿佛住了个贪吃鬼，只要是能进肚的，他都能往嘴里塞。
书是读了，但一点东西都没有学到，初中文凭只有小学三年级的水平。
就这还想找工作？
谢岳平让余素敏把余建强劝回去，留在沪市他也没办法替他找工作，也不可能像余庆华那样，替他找个对象。
这年头，婚嫁市场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户口。
女方没有城市户口，勤劳肯干，美丽善良都还能加分，男的要是没有城市户口，那处着对象的可能性就很低很低，哪怕你貌比潘安。
就算真处上了，面对的也是重重阻力，更别提余建强这样，要长相没长相，没文凭没工作的乡下人了。
“要留下，你就拿自己的工资养，别管我要钱。”谢岳平抖着手里的报纸，“还有谢卫红那里，你别再给她一分钱。”
谢岳平才懒得管余素敏听不听得，他在余素敏面前，向来是无所顾忌的。
余素敏脸色当时就是一白，脑袋开始抽疼。
“对了，之前你给谢泷西介绍的那个，小刘，车间工作的，我看他人还老实，叫了他周末来家里吃饭，跟庆华认识一下。”谢岳平继续道。
余素敏被转移了注意力，慢慢脸色稍好了一点儿。
谢家安排余庆华相亲，谢泷西则是在查谢岳平这么快恢复工作的事，那个小领导非常紧要自己的妻子，没道理雷声大雨点小，就这么过去了。
她一找人问情况，顾谨铭就闻着声找上门来了。
“这事那位天仙老婆出了力，我们背后也出了一份力。”顾谨铭让谢泷西不要急臊，“再给我们一点时间。”
谢岳平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人物，而是大网中关键的一点，要是他这里断了，那些单线跟他相连接的就很难揪出来了。
谢泷西沉默一会。
顾谨铭他们出手她可以理解，还用得上谢岳平，但那位天仙老婆是什么情况？
谢岳平跟文联败类写的黄诗是在侮辱她，她该不会以为是在夸她吧!
有些事顾谨铭不能跟谢泷西透露大多，只说，“她跟谢岳平认识比她丈夫更早。”
谢泷西眉头一跳。
轻工局的小领导，后来成为市里的大领导，在沪市这种地方，除了能力，背景人脉更加重要。
再联想到后来谢岳平差一点跳出电材厂，进到市里走上仕途。
而这时候，谢岳平就已经有市里的关系，替他办事，下乡地点不就是通过市里指定的么。
要不是她死咬着谢岳平不放，又运气好碰上顾谨铭这么个刚正不阿的新局长，说不定上辈子倒的就是她了。
“行了，我不问了。”谢泷西及时阻止自己发散的思维。
顾谨铭不能说太多，她也不想知道，反正谢岳平是注定要倒台的，她静静等着就是了。
看她这么快就想通，顾谨铭眼底流露出一丝笑意。
“对了，恭喜你进入计划科，中午帮你庆祝？”顾谨铭试探着开口，陈述和梁靖坤都下乡了，方小苗也不是天天来找谢泷西。
他已经好几天在食堂看到谢泷西一个人坐着吃饭了。
偏偏他撇开保卫科的队员单独去食堂的时候，谢泷西又会跟方小苗一起，就是那么不凑巧。
谢泷西拒绝，“我中午约了吴姐他们。”
顾谨铭微微耸了耸肩膀，防范严密，完全就是攻不破的堡垒。
看着谢泷西潇洒离开的背影，顾谨铭心里莫名惆怅。
“儿子，这就是你中意的姑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