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莲很确定，要是不确定，她不会来找谢泷西。
谢泷西手上还有之前去黔省时开在手里的空白介绍信，回沪市后她交了报告，没人问她介绍信的时候，谢泷西也没交上去，以防不时之需。
现在只需要把阿莲的名字填上去就好。
“如果被查到，我会说介绍信是我偷的，不会连累到你。”阿莲是真的急着要回去。
谢泷西看了眼手表，“现在开了介绍信给你，也没有去黔省的列车，方便转乘的也没有。这样，如果明天一早你还没有改变主意，我会填给你，在此之前你好好想想，然后去跟你干妈说一声。”
阿莲急迫的心冷静下来，她拽紧了衣摆，有些无措。
她根本就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她一直希望她干爸干妈对她的印象只是停留在大山里头出来的，是个勤奋又聪敏的好孩子。
过去的所有不堪，她一点都不后悔，但她不想让他们知道。
谢泷西，“……”
人果然在面对在乎的人时，会失了分寸，平时阿莲脑子转得多快啊，教起人来从来都是一套一套的。
她到现在竟然都没有想起，可以跟她干爸干妈说谎。
其实也不用说谎，只说好久没回家了，想回去看看，梁书记他们肯定会同意她离开。
“你干爸干妈那么疼你，你要是不告而别，他们会伤心的。”方小苗轻声道。
她其实懂阿莲，她也一样，她那个糟糕的家庭，她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尤其是她的朋友们。
阿莲有些颓丧地低下头，“打扰了，我明天早上再来找你。”
站在窗边看着阿莲走远的身影，谢泷西轻轻叹了口气，收回视线把台灯摁灭，“睡吧。”
第二天早上，阿莲在宿舍没有找到谢泷西。
“小西一早被保卫科的人叫走了，说是有她的电话。”方小苗正好打了开水回，见阿莲一脸愤怒和丧气，赶紧开口。
阿莲愣了愣，抹了把脸，“对不起，我太心急了。”
她看着她熬了一眼满是红血丝的眼睛，方小苗轻轻摇了摇头，“我陪你一起去找小西吧。”
阿莲点了点头。
保卫科里，梁书记站在窗边抽烟，他已经跟顾谨铭通完了话，这会跟顾谨铭通话的是谢泷西。
“那个地方我有印象，是我路过的时候无意发现的，可能有相近的地名，你们找错地方了……可以，我过去帮忙。”谢泷西挂断电话。
报告里谢泷西夹带了不少私货，包括不少已经发现，但直到后世才爆出来的脏污事。
顾谨铭这个电话来得及时。
阿莲的介绍信不用谢泷西冒风险给她开了，谢泷西自己也要过去。
昨天晚上，最后阿莲也只跟梁书记两口子说她想老家看看，没说具体情况，梁书记两口子没有多想，都同意了。
早上接到电话，才知道有个关键人物重伤，之前跟他最亲近的人，就是阿莲。
“别多想，早去早回。”梁书记看到阿莲看到他脸色发白，只轻声说了这么一句。
厂里这边配合公安工作，很快开好了介绍信。
好在谢泷西最近没有什么事，工作简单交接一下，收拾一身衣物就跟阿莲一块去了火车站。
从知道彭叔重伤起，阿莲脸色就一直不太好。
买好票去候车室后，谢泷西去打了杯热水递给阿莲，大热天的，阿莲手冰得很。
现在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显得有些无力，谢泷西干脆就没开口。
直到坐上火车，阿莲才主动开口，“去年来的时候，天气已经有些微凉了。”
窗外的树也黄的黄红的红，现在窗外一片翠绿。
“彭叔有个女儿，跟我差不多大，他出事后，家里太过悲痛，疏忽之下出了意外，没了。”阿莲又开口。
谢泷西垂下眼，黄四平那伙人造成的悲剧又何止这一个。
阿莲也是受害者。
“你阿哥后来被救出来了吗？”谢泷西问。
阿莲摇了摇头，到现在她阿妈两边的坟都是空的，没有见到遗体，阿莲就能当他们都活着。
只是活着，她大概也认不出他们了。
城里还会给孩子拍照片，她们生活在大山里，一辈子都没有一张照片，她只知道她阿妈以前常念叨，说她的眼睛和她阿爸的一模一样。
话题有些沉重，两人默契地不再言语。
过了半个多小时，阿莲主动问起万岁的事，两人才聊起别的。
“要是这次我能平安回来，我会答应跟他处对象，他挺傻的不是么。”阿莲说着万岁，嘴角难得露出一丝笑来。
谢泷西，“那他会高兴死，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阿莲想了下那时候万岁可能会出现的样子，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些，但想到自己可能回不来，脸上的笑容又隐了下去。
“如果我回不来，你就告诉他我留老家嫁人了。”
说死了不行，万一那傻子一直惦记着呢，说嫁人做好，这样万岁也能很快走出来，去喜欢别人。
谢泷西笑了笑，“虽然做事时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但也不用一直往最坏的地方想，我们都会平安回来的。”
如果阿莲没有协同彭叔犯罪的话。
按阿莲的说法，彭叔应该是把她当女儿在养的，后面还费尽心思把她送出山寨，应该……会保护好她的。
话题无论如何不可能轻松起来，接下来的行程，两人的交流明显变少了许多。
谢泷西想问些跟彭叔有关的，更细节更关键的东西，但每到这时候，阿莲就闭上了嘴。
既然如此，谢泷西也没有逼问。
列车很快到站，黔省火车站跟去年几年没有什么变化，唯一的不同，是月台上游荡的小混混绝了迹。
倒是个好现象。
“小谢，这里。”一下车，就听到了孟哥大声招呼的声音。
谢泷西笑着看过去，扭头准备叫上阿莲，却发现身后的人里，根本就没有阿莲的影子。
逆着人流回车里一看，车厢早就空了。
谢泷西皱了皱眉，顾谨铭倒是没有交待她要看着阿莲，但阿莲为什么要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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