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瘸子，刘老五。四友，刘四友？排行四五的亲兄弟？”谢泷西玩味着道。
刘四友脸一沉，刚刚他也是太气太心急了，喊岔了。
屋里气氛也跟着沉了沉，老板娘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一对上谢泷西的眼神，又默默闭上了嘴。
刘四友兄弟搞的什么鬼，她再清楚不过，只不过她能在中间抽成，自然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且那些人越是输，瘾就越是大，能在她这里打到半夜不散场。
甭管谢泷西是真看出来了，还是随口诈一诈，老板娘都不大敢开口了，她怕谢泷西把她也攀扯进去。
来打牌的都是周边生产队，或者隔壁大队的人。
这年头管得严，每个大队也就那么一两个二溜子，快出年还在牌桌上混的。
“刘四友，你家不是就你们兄弟四个吗？先前还听到你叫刘瘸子叔？”有人认识刘四友。
刘四友眼睛一亮，“谁说不是呢，这丫头倒是伶牙俐齿得很，瞎编的话张口就来，嘴巴讲是非这么厉害，以后婆家怕是有得吵。”
“长舌妇”三个字是赤裸裸的偏见，不要小看男人传口舌的功力。
刘四友这话一说，这些牌友回去就议论一下今天的事，谢泷西一个嘴巴厉害，爱吃谎的名声绝对逃不掉。
“放屁，你堂叔公一辈子无儿无女，你家孩子多养不活，就把刘瘸子过继了过去，才平白高了你一辈。”陈大海知道点内情，赶紧喊了一句。
打架的时候他不行，真不敢上。
但这种时候，他要再不护着两个小的，不说谢家，就是他自己家都能把他给撕巴了。
得，坐实了是兄弟，在他们手上输了不少钱的就不干了。
这一嚷嚷，大家才发现，就没人在他们兄弟手上赢过几回钱，倒是输了不老少。
这些人齐齐拥上去，纷纷要两人退钱，有聪明的，也想到了老板娘在中间扮演的角色，不过跟老板娘目光一对上，看到老板娘弱小又委屈的眼神，扭头还是冲着刘家兄弟去了。
谢泷西这才扔了扁担，把谢淙北拎出来。
“刚才谁让你挡我前头了，知不知道多危险？”谢泷西拎着谢淙北的耳朵，“以后再碰到这种事，给我站远点！”
跟在后头的陈大海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躲开点少添乱，这才对！
谢淙北梗着脖子，不觉得自己做错了，“我不，你是我姐，我不护你护谁！我是男的，比你扛揍。”
陈大海默默缩了缩脖子，他不是很能扛。
“护我？当你姐傻不知道躲啊，你傻愣愣地冲到前面给他砸，蠢不蠢？”谢泷西被谢淙北气笑了，松了手，“回去把你那些武侠的全部上交！脑子都看坏了。”
谢淙北一想，他们当时是要走的，被喊住回头，其实身后就是门口那片空地啊。
可以躲的!
“那跟小人书也没关系，是我没反应过来。”谢淙北小声嘟囔，但看谢泷西表情严肃，默默地瘪了瘪嘴。
陈大海眼睛倒是亮了亮，谢淙北不能看，可以上交给他看啊！
不过他也不敢开口。
“今天的事你打算怎么办？”裴照临等他们姐弟说完才出声，“需要我做什么，直管开口。”
谢泷西看向他，只见裴照临眸光冰冷且认真的看着她。
好像不管她做什么，他都会奉陪到底，不知道怎么地，谢泷西莫名就想起他对龚开泰做的事。
换谁都想不到在那种情况下，折龚开泰的手，让它脱臼不能动。
“不怎么办，告家长。”谢泷西收回目光，轻哼一声，在家门口被欺负了，还轮不着她去下黑手，有家长在呢。
裴照临一愣，眼里的冰冷化去。
是了，这是在蒲宁，有谢家在，谢泷西只要不是仗势欺人，能在她乡下横着走。
刨去谢淙北这个未成年，谢家可是有四个成年男性。
再加上谢爸和谢二叔的堂表兄弟，和他们的儿子，更是个庞大的数字。
要是再严重点，整个大队的谢家大姓都能替谢泷西撑腰。
不过告家长之前，姐弟俩先领着陈大海去找了谢二婶，把事情说清楚。
“做木工？”谢二婶也愣了。
陈大海生怕他堂姐不信他，“姐，这活来得急，给的钱多，我也是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才介绍姐夫去的，就两天，再没别的。”
谢二婶看着他，“那昨天你们在一起嘀嘀咕咕，还挤眉弄眼？”
昨天？陈大海回想了一下，目光躲躲闪闪，“这不是我媳妇发现我玩牌吗？我想让姐夫给我打打掩护来着，姐夫没同意。”
正好这时候谢二叔不知道从哪抱着一个缸子回来，见家里一屋子人，“大海，你怎么来了？来了也好，你少去打点牌，你……”
话没说完，他就见谢二婶哭了。
谢二叔一下有点慌，“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淙北，是不是你又淘气，气着你妈了？”
谢淙北惊恐摇头。
他就站在这里，什么也没干，什么话也没说。
谢二婶见他还怪儿子，也顾不得有外人在，就质问起谢二叔来，问他怎么不跟她讲去做木工，问他怎么老是早出晚归，问他柜子里偷藏的钱是怎么回事。
谢泷西眉尾又是一扬，难怪二婶怀疑，她二叔竟然敢藏私房钱了。
谢二叔看看陈大海，又看看裴照临，有些不大好意思，“要不晚点我再给你说？”
二婶现在哪受得了晚点，非让谢二叔马上说明白。
“我，我这不是看妈和大嫂都有金子，想着攒钱让小西帮我从沪市捎一个回嘛。”谢二叔是真不好意思，耳朵都红了。
谢奶奶的金子是谢泷西买的，刘春华的是谢淮东和余秀英孝敬的。
谢二叔就想着儿子还小，等他结婚娶媳妇孝敬爹妈还不知道何年何月，他先攒钱给买上嘛，他们当二叔二婶的，总不能指望侄子侄女。
至于早出晚归，他哪有早出晚归，就两回，“你不是说想吃姨奶家的酸菜吗？酸辣酸辣的，我去姨奶奶家里了啊。”
姨奶奶是谢二叔奶奶的姐妹，关系其实有些远了。
谢二婶还是姨奶奶办大寿那年去过一趟姨奶奶家里，席上吃了酸菜，但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总惦记着那口，魂牵梦萦的。
听她念叨得多了，谢二叔就跑了几十里路，求酸菜去了，这坛子都是姨奶现做的，拿回来还要放几天才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