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兰泡城内，硝烟尚未完全散去。
李云龙、丁伟、孔捷三人走在满是瓦砾的街道上，脚下不时踩到弹壳或碎玻璃，发出咯吱的声响。
“老李，这一仗，打得不容易啊。”
丁伟打破了沉默，他踢开脚边一块烧焦的木料，“老毛子这火力，真他娘的凶。”
“要不是咱们空军弟兄拼死拿下了制空权，先把他们的炮兵给敲掉了不少，光那上千门火炮砸下来，咱们这三十万人，恐怕得交代进去不少。”
孔捷点了点头，接口道：“是啊，跟当年打鬼子完全不是一个路数。”
“鬼子是武士道精神不怕死，喜欢刺刀见红。”
“这苏军，是实打实的钢铁洪流，飞机、坦克、大炮，家底是真厚实。”
“动辄几百架飞机，上千门重炮，这仗打得……阔气！”他语气里带着一丝后怕，也有一丝缴获了大量装备的兴奋。
李云龙哼了一声，脸上却没有多少喜色：“家底厚实顶个屁用！仗是看谁打的！”
“他们指挥官死板，跟不上趟，再好的家伙事儿也是给咱们送的！”
“不过……”他顿了顿，看着周围残破的建筑和疲惫的士兵，语气低沉了些，“弟兄们确实辛苦了，伤亡也不小。”
这时，孔捷停下脚步，望着不远处那栋刚刚经历血战、墙面上布满弹孔和破洞的市政府大楼，以及更远处依稀可辨的黑龙江江岸。
长长叹了口气，用一种复杂的语气说道：“不管怎么说，这座城……隔了这么多年，总算是又回到了咱们的怀抱了。”
这句话一出，李云龙和丁伟都沉默了。
丁伟掏出烟，递给李云龙和孔捷，自己也点上一根，狠狠吸了一口。
三个人就站在废墟间，默默地抽着烟。
历史的沉重感瞬间压在了三人心头。
他们都知道这片土地曾经的屈辱，知道那不平等的条约，知道几十年前发生在这江边的惨剧。
如今，他们作为军人，用枪炮打了回来，但这过程付出的鲜血和生命，以及背后那段不堪回首的历史，让这场胜利的滋味，变得复杂而苦涩。
“妈的，前人砍树，后人遭殃。”
“当年那帮窝囊废签条约的时候倒是痛快，现在还得咱们这些当兵的拿命来填！”李云龙把烟头狠狠摔在地上，用脚碾灭，似乎想把那股憋闷也一起碾碎。
丁伟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老李，过去的事，咱们改变不了。”
“咱们能做的，就是打好眼前的仗，把该拿回来的都拿回来，让以后的人，别再受这份气！”
“对！”孔捷也把烟头一扔，“仗还没打完呢！赤塔那边，铁木辛哥还等着咱们去收拾！”
李云龙深吸一口气，甩掉那些沉重的思绪，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起来：“没错！传令下去，各部队加快打扫战场，统计战果和损失，救治伤员！”
“留给咱们休整的时间不多！”
“下一步，目标赤塔！”
“是！”
就在李云龙他们感慨万千的同时，远在数百公里外的波亚尔科沃小镇，则是一片愁云惨淡。
费久宁斯基上将和克谢诺丰托夫中将，带着仅存的不到两个师的残兵败将。
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渡过了黑龙江，逃到了这个连接西伯利亚大铁路支线的重要铁路枢纽。
小镇火车站的一间简陋办公室里，两人瘫坐在椅子上，军装破烂，沾满泥污，脸上写满了疲惫和绝望。
与他们一同逃出来的高级军官也所剩无几，个个垂头丧气。
“完了……全完了……”
克谢诺丰托夫喃喃自语，双手捂着脸，“第17集团军……第36集团军……十几万人啊……就这么没了……”他的声音带着哽咽。
费久宁斯基的状态稍好一些，但眼神也同样黯淡无光。
他强打着精神，对一旁同样狼狈的通讯参谋说道：“立刻，给赤塔的铁木辛哥大将发电！”
“汇报……汇报海兰泡战役结果。”
“第17、第36集团军主力……已被击溃，海兰泡失守。”
“我二人率部分残部，已撤退至波亚尔科沃。”
他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更加苦涩的表情：“另外，询问大将同志，我们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波亚尔科沃通往赤塔的铁路线多处被敌军破坏，短时间内无法修复。”
“我们缺乏车辆，补给殆尽，伤员众多。”
“如果依靠步行，上千公里的路程，严寒和补给问题，恐怕……”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靠两条腿走，所有人都得死在这冰天雪地里。
通讯参谋记录下电文，默默地转身去发报了。
办公室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窗外呼啸的寒风，以及火车站广场上那些惊魂未定、又冷又饿的士兵们发出的微弱嘈杂声。
“铁路断了……我们难道要被困死在这里吗？”
一名跟着逃出来的师长绝望地说道，“敌人会不会追过来？”
费久宁斯基摇了摇头：“他们刚刚拿下海兰泡，需要时间消化战果和补充休整。”
“短期内应该不会立刻追击，但是……”
他看了一眼窗外荒凉的西伯利亚景象，“我们如果不能尽快离开这里，等到敌人休整完毕，或者等到严冬彻底降临，我们的结局，不会比在海兰泡好多少。”
克谢诺丰托夫抬起头，红着眼睛：“铁木辛哥大将会派援兵来接应我们吗？”
“或者……派飞机空投些补给？”
费久宁斯基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又点起了一支皱巴巴的香烟。
希望渺茫，赤塔自身难保，还能有多少资源来接应他们这群败军之将？
赤塔，远东军区临时司令部。
铁木辛哥大将看着费久宁斯基发来的电报，手微微颤抖着。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当海兰泡彻底失守、两个集团军主力覆灭的消息被证实时，巨大的挫败感和愤怒还是几乎将他淹没。
“废物！都是废物！”
他猛地将电报拍在桌子上，胸膛剧烈起伏，“十几万的部队，坚固的城防，连一个星期都没守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