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三道流光“嗖”地飞来，落在桌上。是三枚灰扑扑的玉简，上面刻着四个大字：大众修仙诀。张道长先抓起来，指尖刚触到玉简，脑子里就像被人点了灯，怎么运气，怎么导气，清清楚楚，比观里那本缺页的手抄本明白百倍。
“是……是给咱仨的？”他声音发颤，三清观穷得连香炉都缺了角，哪见过这样的宝贝。
刘道长捧着玉简，突然对着钱程的方向深深一揖，额头几乎碰到桌面。他想起观里那尊掉了漆的老君像，想起老道长临终前说的“修行不是富人的玩意儿”，此刻才算真的信了。
王道长把玉简揣进怀里，又端起灵茶一饮而尽。清凉感漫遍全身，体内的气流更顺了。他看看身边两个师弟红着眼圈的模样，突然觉得这千灯宴的光，比他们观里那盏忽明忽暗的油灯，亮堂得不是一点半点。
同桌的修士们看着他们身上的灵光，再瞅瞅自己手里的玉简，突然琢磨过味来——这《大众修仙诀》，名字虽土，却比那些藏着掖着的秘籍，多了份实实在在的热乎气。
千灯宴的最后一盏灯笼熄灭时，练武场的喧嚣渐渐沉淀。宾客们带着各自的机缘离去，留下满地灯笼残骸和尚未散尽的灵力余波。谢立强拎着空酒壶，看着钱程缓步走下宝座，终于忍不住开口：
“宗主，刚才那些凡人……”他挠了挠头，“给他们灵茶也就罢了，连《大众修仙诀》都人手一份，这要是传出去，修行界怕是要炸锅。”
钱程脚下的青石板还残留着雷劫的焦痕，他弯腰拾起片灯笼纸，上面的墨迹已被灵力晕染开：“你觉得他们是凡人？”
“不是凡人难道是修士？”谢立强撇嘴，“除了那三个三清观的，剩下的不是挑担的就是赶车的，连灵力是什么都未必清楚。”
“三清观的道长守了四十年青灯，山下的货郎念了半辈子道经，卖豆腐的每日五更起身，比谁都懂‘恒’字。”钱程将灯笼纸轻轻放下，“他们只是缺个机会。”
谢立强愣了愣，想起那些捧着玉简痛哭的身影：“可灵茶强行催出的修为根基不稳，《大众修仙诀》又平平无奇……”
“根基不稳，便让他们慢慢打。”钱程望向山门方向，那里有几个身影正回头张望，是那三个三清观的道长，“功法平平，才适合他们。太精妙的法门，反而会磨掉他们的本心。”他顿了顿，指尖划过空气中残留的灵茶气息，“你看这天地，哪棵参天大树不是从野草长起的？”
谢立强突然明白了。灵茶催开的不是修为，是念想；功法给的不是捷径，是门路。那些被宗门拒之门外的凡人，那些守着残破道观的老道，突然有了条能走的路，哪怕慢，哪怕险，总比困在原地强。
“华夏的修行界，不该只有高高在上的宗门。”钱程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股沉甸甸的力量，“多一个炼气期的货郎，山匪就少一分猖獗；多一个能看病的修士，乡野就少一分疾苦。”他转身往大殿走，衣袍扫过地上的玉简碎屑，“千灯宴不是结束，是让更多灯能自己亮起来。”
谢立强看着钱程的背影，突然一拍大腿：“差点忘了！各宗门送来的贺礼堆在后殿，乱糟糟的还没理，里头不乏些稀奇玩意儿，宗主不去瞅瞅？”
钱程脚步微顿，回头看他：“贺礼？”
“可不是嘛，”谢立强咧嘴笑，“青城山送了株五百年的雪莲，终南山扛来块暖玉，还有些家伙什看着不起眼，说不定藏着门道。”他拽着钱程往后殿走，“您刚在宴席上露了那么大本事，也该看看他们回赠些什么。”
后殿里果然堆得像座小山。锦盒玉器堆在角落，灵草丹药的香气飘得满室都是。谢立强指着个描金箱子：“那是昆仑派送的，说是从冰川里挖出来的寒铁，能铸神器。”
钱程的目光却掠过这些珠光宝气，落在墙角个蒙着灰的木匣上。匣子没上锁，敞着道缝，里面露着截锈迹斑斑的剑鞘，看着像哪家收废品堆里捡来的。
“那破剑啊？”谢立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撇撇嘴，“好像是个小宗门送的，说是祖上传下来的，看着就晦气，我正想扔了呢。”
钱程却走过去，伸手将剑从匣子里抽出来。剑身灰蒙蒙的，布满细密的划痕，连剑刃都钝得像是块铁片，挥了挥竟带不起半点风声，比砍柴刀还不如。
“您看，我说吧。”谢立强凑过来，“这玩意儿……”
话音未落，钱程指尖突然在剑脊上轻轻一弹。
“嗡——”
一声极轻的颤音从剑身传出，不是金属相击的脆响，倒像是远山传来的钟鸣。随着这声颤音，剑身上的锈迹竟淡了些，露出底下层极浅的暗纹，细看去像是无数星点在流转。
谢立强愣了：“这……”
钱程正收剑回鞘，脑海里突然响起一道清冷的机械音：「系统检测，昭明剑为上古时期星辰道宗镇派法器，剑身采用天外玄铁混合星辰砂锻造，星图暗纹内含周天星轨大阵，可引动北斗七星之力，当前封印解除30%。」
他指尖一顿，低头看向腰间的古剑。黄花梨剑鞘里的剑身似有感应，轻轻嗡鸣了一声，星图暗纹在阳光下若隐若现，仿佛在印证系统的话。
「上古星辰道宗……」钱程摩挲着剑脊上的古篆，突然想起宗门典籍里的记载——传闻星辰道宗在千年前突然销声匿迹，连传承信物都不知所踪，原来竟以这种方式重现。
谢立强刚凑过来想夸两句，就见钱程抬手按住剑柄，周身灵气陡然翻涌。昭明剑像是挣脱了无形束缚，竟自主出鞘半寸，露出的剑刃上星点流转，隐隐与天际的晨星遥相呼应。
「乖乖，这剑还能自己动？」谢立强惊得后退半步，「难道真是从上古传下来的？」
钱程没应声，只是凝神感受着剑内传来的力量。那股沉潜的锐气比昨日更盛，顺着经脉游走时，竟带着淡淡的星辉凉意，仿佛握住的不是一柄剑，而是整片星空。他突然低笑一声，将剑重新按回鞘中：「看来这老伙计，藏的秘密还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