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死，我就得死去。”小红嘴儿紧紧抿着，愤愤道：“要不就给他下药，让他疯！”
老文掏出纤尘不染的白帕子胡乱抹把脸，“祖宗诶，不能个个儿都疯啊。再说了，根子不在邵皋，而是在陛下那儿。”
话音刚落，老文忽然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裴神机使不会给皇帝老儿下药吧？
“不是，小的不是那个意思……”
裴锦瑶单手搓搓下巴，扬手止住老文话头，“行了，我心里有数。”
心里有数？老文惊出一身冷汗。裴神机使到底想怎么着啊？她比以前厉害多了。要是她想把皇帝毒翻了，真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祖宗，你别乱来。”老文拿出一包炒豆双手捧到裴锦瑶面前，“吃个豆儿缓一缓。”
“不用。我好着呢。”裴锦瑶昂起下巴，快步追上张淼等人。
……
从牢里出来，邵皋憋了一肚子气。折腾半个多时辰，问了跟没问似的。轰天炮从哪得来的不知道，大巫如何迷惑康王的也不知道。反正康王一声令下，他们就跟着造反。就这么简单。至于康王如何杀死太子殿下……这帮蠢货一问三不知。
一个个都是榆木脑袋吗？就算太子死的时候没在跟前也可以把这事推给裴三呐。诶？康王身边不是还有个幕僚？怎么没在牢里关着？邵皋眉头紧蹙出了大牢。满院子卤羊头的香味。诶？有肉吃？邵皋轻抚扁扁的肚皮，别说还有真有点饿了。
小密探屁颠屁颠跑到裴锦瑶跟前，笑着打个千儿，“裴神机使，饭菜都做好了。”
裴锦瑶略略颔首，对邵皋道：“小的们焖羊肉给邵巡按接风，不知您可否赏脸？”
邵皋唇角微弯，“裴神机使诚意相邀，我当然要赏脸啦。”
裴锦瑶扭脸吩咐小密探，“饺子等会儿再煮，先吃肉。”
小密探朗声应是，领命去办。
酒席摆在花厅，热气腾腾的焖羊肉，卤羊头卤羊蹄子，热菜凉菜若干满满当当摆了一大桌。
裴锦瑶把邵皋让在上座，亲自给他斟酒，“邵巡按连日赶路辛苦了。”酒盏举得高高的，“我敬邵巡按一杯。”用酒盏碰碰嘴唇便放下。
邵皋板起脸孔，“裴神机使这就不对了，既是敬酒为何不喝？”
“裴神机使不胜酒力。”张淼给邵皋夹了一块焖羊肉，“心意到了就行了嘛。何必勉强呢。”
燕凰玉温声道：“邵巡按大人有大量。”
邵皋深吸口气呵呵笑了，“我跟裴神机使说着玩的。”
罗子正跟着笑起来，“邵巡按可真风趣。来来来，我也敬您一杯。”
如此这般，邵皋空着肚子喝了三五杯。换做平时这点酒算不得什么。可是邵皋空着肚子放下酒盏有点晕晕的。抬手揉揉额角，趁着酒劲对裴锦瑶说道：“康王神志不清，问他也是白问。不过，既然陛下派我到此，我就一定要查明……查明轰天炮从何而来。”
裴锦瑶轻笑出声，“不是我给邵巡按泼冷水，此事事关重大，除了康王谁都说不明白。方才您审也审了，问也问了，还不是一无所获？”
“康王不是还有个幕僚吗？”邵皋想了想，“是闵公吧？方才怎么没见着他？难不成衙署里还有监牢？”
张淼眉宇间笼上一冲愁绪，“闵公并没关在牢里。他得了急病，现在昏迷不醒。我把他安置在后院。衙门里本就缺人手，还得给他匀出两个人熬药喂饭。”
昏迷不醒？真的假的？邵皋眸中透出疑惑。这趟差事比他想的更加棘手。若有人跟裴三通风报信，除了东厂探子不会再有别人。可是他跟燕六离京的时候走得很急，路上几乎没有耽搁，换马不换人赶至钧州。跟八百里加急差不了多少。纵使裴三事先收到风声，也来不及把康王和闵公都弄得开不了口吧？
转念又想，裴三是谁？她是神机司唯一的神机使。会变纸人和薄毯，还能呼风唤雨。别人做不到的事她能做到。
邵皋暗暗点头。没错。就是裴三搞鬼。她一定是做贼心虚。所以才把康王和闵公弄得半死不活。
邵皋含笑轻叹，“燕督主多用一些。您今晚就得护送殿下回京，可真是辛苦。”
燕凰玉唇角弯弯，不咸不淡的回一句，“皇命难违嘛。”
“是啊，是啊。这也是陛下信赖您。”燕六走了，裴三就少个帮手。到时候他再想办法拉拢张淼和罗子正……邵皋抓起羊蹄子啃了一大口。
“陛下真正信赖的是邵巡按。我只不过是跟您搭伴儿来钧州罢了。”燕凰玉似是心有怨气，邵皋得意的抻直腰杆，“燕督主说笑了。我们都是陛下的臣子，陛下对我们都是一样的信赖。”
“邵巡按说的没错。”张淼端起酒盏，“来来来，这杯我敬您。”
邵皋放下啃了一半的羊蹄子，跟张淼碰了杯，一饮而尽。
酒足饭饱，邵皋已是脚步虚浮。与他同来的亲随也被小密探和老文灌的不省人事。张淼命人把他们送到西跨院歇息。
撤去残席，山鼠精摆上刚刚出锅的羊肉饺子，一人一碗饺子汤。
裴锦瑶一连吃了十五六个才放下牙着，心满意足的用巾子擦擦嘴，“可把我憋屈坏了。看着姓邵的就没胃口。”抬眼看向燕凰玉，“燕督主这就要走了？”她还没跟燕六欣赏破碗一样的城墙呢。皇帝老儿真能折腾人。
燕凰玉狡黠一笑，“我想走也走不了。吃多了酒睡到日上三竿，醒来发现肠胃不适，不能赶路。”
张淼和罗子正闷头吃饺子不做声。燕督主的事他们听说不少。别看他长得俊，行事却狠辣。年纪轻轻掌管东厂，肯定不是善茬子。还是少惹为妙。他想在衙署住多久就住多久。他们好吃好喝伺候着就是了。
裴锦瑶眼睛一亮，“明儿个要是不下雨，我带燕督主去城外转转。”
“得先把轰天炮的来历弄明白才行。”燕凰玉眼帘微垂，“邵皋的心思全都用在给你使绊儿上了。正事不能指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