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的郊区，比城市里要寂静地多，没有车子鸣笛，更没有人声鼎沸，只有唧唧咋咋地鸟叫声为这个农户仓库带来了一些生机。
略含雾气的风从窗户吹进来，带着淡淡的凉意，预示着霜垂之季正在走近。
刘昊盘膝坐在火堆旁，左右翻烤着田鼠，田鼠肉逐渐变得焦黄，表面也渐渐被烤化油脂覆盖，变得油汪汪地，香气扑鼻而来。
“喂~你怎么不说话了？”梅琳达眉毛微蹙，有些不悦。
刘昊微微一耸肩：“因为我不知道呀，也懒得猜，要不你主动告诉我得了。”
什么罪行不罪行的，他最讨厌这个词。因为这个词的存在背后就意味着有一个以自己世界观审判他人善恶的存在。
无论这个存在有多强大，有多伟光正，刘昊都没有任何兴趣，要是惹他不爽了，他还会冲上去施以铁拳。
梅琳达倒也没多生气，她似乎变得特别健谈：“要不，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我听着呢。”
“很久以前，这片世界没有国家，没有文明，也没有秩序，各种各样的强大生物遍布大地，为了生存而相互厮杀。彼时的人类，不过是躲在阴暗角落里看着强者争斗而瑟瑟发抖的卑微生命......处境并不比你手里的田鼠好多少。”
刘昊稍稍回想了下他在黄海工业大学图书馆看过的书，点了下头：“我听说过这段，从上古时代一直延续到一万五千年前，史称混乱纪元，也叫众神世纪。”
梅琳达继续道：“无穷无尽的战争中，有的生物崛起，成为受人仰望的神。有的生物灭绝，化作了历史的尘埃。其中最先崛起的一支神系，就是魔神。他们花费了数千年时间，建立了莫妮卡联邦的前身莫妮卡神庭，他们吸纳彼时尚未开化的人类，作为自己的奴仆，既剥削他们的力量，也传授他们知识。魔神带领着他们的奴仆们，努力地扩建神庭，直至建成了一座恢弘雄伟的城市‘佛格拉勒斯’，也叫深邃渊境。”
“嗯~有趣~”刘昊平静点头。
其实对这段上古历史，他大概都知道，许多事情甚至有可能知道的比梅琳达还多，谁叫他脑袋里装着一整个图书馆呢。
话说，如今在世界上有一席之地的神系，谁都有一段充满荣光的历史，而魔灵一族，的确是最先开化的超凡神族。
梅琳达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没有发现刘昊的敷衍态度，她叹了口气，面露淡淡忧伤。
“当时，魔神神系的力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鼎盛之境。无上大魔神有3位，号称天、地、心三大真魔，18级的魔神有36位，号称三十六魔皇。18级以下魔神更是数不胜数。那些初入神境的魔神，更是多的数不清，以至于许多连名号都没有，封地自然更是狭窄，地位都不如如今沃特玛的一个市长。而在那时候，天使还没展翅飞天，精灵一族依旧龟缩在森林深处吃水果为生，泰坦还如原始部族一般到处狩猎。魔灵一族的伟大力量，令无数生灵为之颤抖。”
说着说着，这位死灵大魔法师脸上现出浓浓的崇慕之色，一双眼中满是陶醉，已经完全沉浸在魔灵昔日的荣光之中。
但这只持续了一会儿，沉醉就转为了叹息，叹息又转为了痛恨。
“弗格拉勒斯中，无论是顶层的魔神，还是中底层的人族，都沉浸在这无上的荣光之中，享受着周边未开化者仰视的目光。放眼世界，魔灵们发现他们根本找不到一个值得一战的对手。于是，他们忘记了昔日的荣耀，也抛弃了一切导致他们走上王座的美德，不思进取，躺在过往成就中享受.......”
“哎~~~~”
梅琳达长叹口气，脸上浮现出哀伤：“神庭的秩序逐渐崩坏，凡人的信仰日渐污浊。一开始，魔灵依旧努力地维持体面，虽然暗地里已经力不从心。但渐渐地，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因为底层的秩序已经开始崩坏，他们失去了维持体面的力量。整个神庭就如虚弱腐朽的老者，不要说用于威吓外敌的武力了，连维持自身存在都要花费全部的力量。直到有一天，连外族的天使都看透了神庭的虚弱，而底层的人族也开始奋起反抗。于是，内外挤压之下，第一代魔神帝国就如沙堆一般崩散了。”
刘昊烤好了田鼠肉，咬了一口，除了淡了点外，肉质口感还不错，他津津有味地嚼着：“我知道这一段，在魔灵历史上，叫‘渊境崩裂’。”
“那为什么会崩裂？”
“懒呗。”
“对！就是懒惰！不是对底层人族的残忍压榨，也不是堪称残酷的神庭秩序，更不是对外发动的黑暗掠夺战。一切一切的根源，就是懒惰，已经被懒惰无限放大的贪婪！这最终导致了黄金时代的终结。所以，懒惰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罪行！”
刘昊有些听明白了：“你想说，如今掌握联邦的魔灵们，也犯下了和祖先一样的毛病？”
“对！”梅琳达嗤笑道：“秩序魔神戈尔德陨落后，一群魔神却依旧沉浸在过去荣光中。没了无上真神的庇护，他们不想着努力成就新的无上真神，依旧耽于享受。面对危机，只知道耍一些不上道的小聪明。阴谋、谎言，暗杀，耍赖，简直是在丢祖先的脸！”
梅琳达又回想起了上古魔灵的荣光：“黄金时代的魔灵，从来不屑于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面对敢于挑战的对手，从不多言一句，都是直接以无上伟力将其碾为齑粉。被击败的敌人，也从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挑衅，因为在巨大的实力差距面前，他们的信心早已彻底崩塌了！”
刘昊已经吃了大半只田鼠，见梅琳达还在那喋喋不休，他将剩下的小半只田鼠递过去：“说累了吧？拿去填填肚子？”
“我不吃。”梅琳达嫌恶地看了眼田鼠肉。
刘昊耸了耸肩：“说了这么大道理，却连最简单的规则都不明白。”
“你什么意思？”
“食物，首先作用是充饥，然后才是口感的享受。我看你还是活的太舒坦，试问你要是处于绝境，还有挑剔的空间吗？换句话说，上古黄金时代在莽荒中开疆拓土的魔灵先祖们，会活的如你这般精致吗？”
“呃~~~”
梅琳达哑口无言，沉默了几分钟，默默接过田鼠肉啃起来，啃了几口，说道：“我生在这个时代，不可避免地沾染了这个时代的腐朽气息。多谢你点醒我。”
“还有，你也不是魔灵吧？替魔灵操什么心？”
梅琳达“嗯～我的父亲是魔神，我体内有一半魔灵血脉。”
“噢～既然这样，那我没啥好说的了。”
刘昊没再理她，他耳朵动了动，忽然朝身后草垛快速开了一枪。
梅琳达有些紧张：“怎么了，是有追兵吗？”
她现在身体虚弱，恐怕没有对敌的力量。
但很快，她就看到刘昊扒开草垛，又扯出一只肥硕的大田鼠。
这家伙笑眯眯地开始处理这块‘肥肉’：“嘿嘿~这可真是个好地方呀。”
梅琳达暗松口气，忍着田鼠肉略带腥味，寡淡如水的口感，皱眉吃了好几口后，问道：“所以，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刘昊一脸不在乎地摆了摆手：“能有什么打算？铁锤帮被灭了，我再找个黑帮投靠呗。反正我枪打的好，不愁没地方去。”
梅琳达想了想，说道：“要不，我们一起去投靠罗伊斯吧？”
“罗伊斯？铁锤帮的新老大？”
“对，就是他。虽然我看不透他，但不能否认的是，他是个很神奇的家伙，颇有些手段。而且我好歹也算是铁锤帮高层，能帮你引荐下，省的你去了后当个看门小兵。”
刘昊自然没意见，但觉得有些奇怪：“你不是联邦间谍吗？不去复仇军里卧底，整天和黑帮混在一块干嘛？”
“我的工作，是调查一切对联邦有真正威胁的存在。”
“所以，你认为复仇军没有威胁，而罗伊斯有？”
梅琳达点头。
刘昊明白了，他对罗伊斯也很感兴趣：“行吧，等你身体恢复了，咱们就去投靠罗伊斯。”
嗯~对了，他还得找个时机联系下露贝拉，给格林特布置新作业，可不能让那便宜弟子的学业荒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