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晓晓。”
慕子豪将烟蒂摁灭在床头柜上的灰色水晶烟灰缸中。
他搂着易晓晓，声音微哑，却磁性柔和得不像话。
平日里一本正经的慕管家，是不会用这样的声线和人交谈的。
“晓晓，你知道的，我今天出去相亲，都是少爷的安排。我根本不喜欢那些女人。”
他无奈地低语。
“真的吗？子豪……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我可以信你吗？我好害怕……我害怕失去你啊。”
易晓晓可怜巴巴地望着他，语气拿捏的刚刚好。
又柔又媚又动人。
要是这张脸还是从前金晓仪的那张脸，慕子豪一定无从抗拒。
可是，现在在他眼前的，不是金晓仪，而是易晓晓。
有时候他以为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会坚定不移地爱她。
后来他发现，不是这样的。
这世上哪有无条件的爱？
时间久了，他终于明白，自己爱的还是金晓仪。
只有当初那个女神一般的金晓仪，才是他心底永远求而不得的白月光。
如今这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永远阴森可怖的易晓晓，根本不是他爱的那个女人。
她永远也代替不了她。
“我也害怕失去你啊。”
他听到自己情意绵绵的声音。
这声音是如此的自然，如此的令人信服。
然而，他的灵魂却好像已经抽离出身体，飘在半空中冷冷地俯视着床上这个虚情假意的空壳子。
“晓晓，我最爱的人永远都是你。就像你只有我一样，我也只有你啊……只有你才知道，真正的我是什么样子的，就像只有我知道，真正的你是什么样子的……”
“子豪……你真好。”
易晓晓搂紧了慕子豪。
就像飘在海面上的人用力地抱紧一块浮木。
这一刻，她的心又有些动摇。
的确如他所说，他们最了解彼此最真实的一面。
如果慕子豪不存在了，那还有谁知道她过去的一切的一切？
还有谁知道她为了裴远晟而付出了多少努力？
他若是死了，固然能够永远保守她的秘密。
可是，这也意味着，她余生再也找不到人倾诉内心的所有。
她抱紧他，心中充满了真实的眷恋与不舍。
这一刻，她没有在他面前演戏。
可惜的是，两个都在演戏的人，早已经在互飙演技的道路上狂奔不止。
慕子豪又怎么会在意她说的话是真是假。
他的心已经冷了，对她的爱也像那被他摁灭的烟蒂一样再也没有一丝温度。
如果她脸上那张丑陋的画皮可以重新变回金晓仪的样子，他或许可以考虑放下一下带着她走。
但是，那是不可能的。
他私底下找国外最顶级的整形医生咨询过。
像易晓晓这种情况，要想二次整容恢复成从前的模样，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的金晓仪永远的“死”了。
易晓晓取代了她，占据了她。
他恨易晓晓。
是她扼杀了他的白月光。
他又凭什么爱她呢？
“快回去吧，为了你好，也为了我好。更为了我们的未来好。”
慕子豪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她仰起头，黑发簇拥着她的脸，使她看起来也有几分楚楚可怜的韵味。
而他脑海中却是那个名叫楚楚的女孩。
和年轻清纯的楚楚比较起来，易晓晓，实在是差得太远了。
“真舍不得你啊……”
易晓晓依依不舍地喃喃。
“放心，我们还要很多很多个夜晚……不急的。”
他微笑着说完，低下头稳住她的嘴唇。
和她接吻的时候，他始终是闭着眼睛的，因为，他并不想看到她的脸。
他在脑海中想象着自己是在和金晓仪接吻——
这样能让他感觉好很多。
次日，慕子豪来到裴远晟的书房。
“少爷，我想好了。那位名叫俞楚楚的女士，就是我理想中的伴侣。”
慕子豪从容中带着几分紧张：“少爷，我可以和俞楚楚女士约会吗？”
裴远晟笑了：“为什么不可以？”
坐在一旁看书的唐笑也笑了：“果然你们男人的眼光更加一致么？好吧，我愿赌服输。”
慕子豪离开后，裴远晟笑睨着唐笑：“该你兑现承诺了。”
“好，我说了嘛，愿赌服输。”
唐笑想了想，灵动的美眸轻轻一转：“不过，这才刚刚开始呢。你怎么知道慕子豪一定会和俞楚楚在一起？咱们还是先观望一段时间吧。”
“小赖皮，不肯认账了？”
裴远晟无奈道。
“谁赖皮啦，要是最后子豪认定俞楚楚，两人正式开始交往，就算我输咯，可是现在才是刚刚有好感嘛，再看看呗。你不会连这点儿耐心都没有吧？”
唐笑嗔道。
“好，听你的。”
裴远晟宠溺道。
见唐笑一边看书，一边又伸手去拿果盘里的蜜枣和果脯，不禁提醒道：“笑笑，你最近甜食吃太多了，小心对牙齿不好。”
唐笑撇撇嘴说：“我就要吃，怎么了？你怕我把你吃穷了吗？”
“照你现在这个吃法，起码得吃个几千年才能把我吃穷吧。”
裴远晟好整以暇道，“哥哥不差钱，但怕你把牙口吃坏了，以后疼的是你。”
“我牙齿好得很呢，不用你操心。”
唐笑任性地说。
“嗯……好吧。到时候牙疼可千万别说我没提醒你。”
裴远晟知道再劝下去唐笑也不会听，没准还嫌他啰嗦，便只好暂时由她去了。
到了中午，唐笑听说慕子豪已经与那位俞楚楚小姐约好再去那家咖啡馆见面。
不禁感叹慕子豪的效率：“子豪，可真有你的！我看那位小姐也一定很中意你，不然不会临时约也答应出来。”
慕子豪谦虚地一笑：“没有，是俞小姐脾气好，愿意迁就我。”
“害，还不是看脸。要是换个丑一点的，你猜俞小姐会不会答应？”
唐笑调侃道。
慕子豪被唐笑说得有点不好意思，唐笑看他害羞，知道他在这方面肯定经验不足，便又好心问了句：“除了一起喝咖啡，还有别的什么安排吗？”
“嗯？”
慕子豪愣了愣，说：“还有什么安排？”
“你呀。”
果然如唐笑所料，慕子豪就是个没什么恋爱经验的直男。
“你和女孩子约会，当然不能只喝个咖啡就算了。人家可是特意抽出一下午时间来见你呢。”
“可是，万一她晚上有别的安排呢？”
慕子豪呆呆地问。
“你相信我吧，俞小姐中午一定精心打扮，腾出了今天剩下的所有时间，就为了见你。这是我身为女性的直觉。”
唐笑笃定地说。
慕子豪还是感到不能理解：“为什么？”
“你以为女人要出去和男人约会，就只是换套衣服化个妆那么简单吗？”
唐笑问。
“不然呢？”
慕子豪一脸懵懂。
“要是女人出门也能像你们男人出门那么简单快捷就好了。”
唐笑不由得感叹道：“女人和男人约会，要洗头沐浴，去死皮，然后敷面膜、手膜，蒸发膜，涂护发精油，再然后开始化妆——化妆步骤我就不说了，这一切搞定之后，是翻出衣柜里所有能穿的衣物，一件一件地站在镜子前试，试完之后呢，询问小姐妹们和家人的意见，挑一套最适合的，再开始选鞋子搭配，再然后是配饰、包包。这一切完成之后，还要做发型……”
“……这么麻烦的吗？”
慕子豪直接听傻了。
他忽然觉得，女人真是一种特别了不得的生物。
再一想上次俞楚楚见他时那副从头到尾精致无比的做派，只怕在家起码折腾了好几个小时。
幸好他是个男人啊！
作为男人，只要洗个头，换身衣服就万事大吉了。
“所以我非常确定以及肯定，她百分百做好了和你一起吃晚饭甚至是看电影的准备，倘若你就只是和人家一块儿喝个咖啡就撤，那才是真正的伤人家女孩子的心呢！”
唐笑摇摇头说。
“原来如此啊……”
慕子豪一脸感激，感觉自己又学到了。
“所以啊，喝完咖啡后，你就要带楚楚去吃饭，知道了吗？”
唐笑敦敦教导道。
“知道了，唐小姐。”
慕子豪老老实实点头。
唐笑见他呆呆傻傻的，又怕他出什么纰漏，便问道：“你打算晚上带她吃点什么呢？”
慕子豪想了想说：“海底捞。”
唐笑：“……你确定？”
慕子豪认真地点头：“嗯！”
唐笑无语道：“……子豪，你真不愧是个没谈过恋爱的直男。”
“啊?”
慕子豪又傻了。
他不明白这个经过他深思熟虑的答案怎么又不对了。
“你为什么要请人家一个精心化妆打扮和你约会的女孩子吃海底捞啊？你傻嘛?”
唐笑摇头叹气。
“因为……我看她朋友圈前几天有发和几个闺蜜一块儿吃海底捞的照片。”
原本十分笃定不会出错的答案在唐笑雪亮的眼神注视下，忽然有点拿不准了。
慕子豪犹犹豫豫地说：“我感觉她挺喜欢吃海底捞的……所以想带她去。”
“……”
唐笑无语凝噎。
“不对吗？唐小姐……”
慕子豪如坐针毡。
“傻孩子，人家姑娘喜欢和闺蜜一块儿吃海底捞，不代表喜欢和自己中意的男人一起吃海底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