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的电脑城里。
陈默牵着吴予的小手，慢悠悠的穿行在人海中。
他们谁都没说话，他们不像那些小情侣一样卿卿我我，反而有一种浑身都很紧绷的感觉。
这一刻，两人都是心慌慌的。
感觉就像是在做梦一样，有些光怪陆离，有些荒唐，也有些甜丝丝的。
一直到陈默来到某个电脑品牌的展示区这边，才终于停下脚步，犹豫了下，松开了紧握的小手。
“唔？”
小姑娘终于是反应过来了，原本低着头，就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拉着走的她，下意识抬头看向陈默，有点儿疑惑他为什么突然松开了手。
“咳咳，那个……到地方了。”
陈默解释了一句，有些不自然的躲开小姑娘的目光，他其实也不太清楚，为什么这种时候，第一个躲开目光的居然是自己，不应该是这个连说话都很小声、都要犹豫再三的小女生吗？
“哦？”
闻言，小姑娘顿时明白了，点点头：“那就先…先看看电脑吧。”
不知道是不是陈默的错觉，这一刻，他忽然觉得，面前的这个小姑娘，好像已经不再像之前那么社恐了，从她的身上，仿佛看到了一种名为‘落落大方’的东西。
‘也许，这个自闭心门、缺乏关爱的小姑娘，此刻最缺乏的并不是锻炼和勇气，而是……’
陈默若有所思。
随后，他就没再继续盯着对方看，扭头看向不远处朝着自己走来、脸上带着招牌式微笑的品牌销售员，还没等对方开口，便说道：“你好，麻烦给我看一下‘蜂鸟七代’，塑料外壳的那款，我在网上已经选好了的。”
他是特意做足了功课才来的。
而且，他也并不在意这样说会不会影响砍价，这类品牌店的许多招牌产品，厂商那边都是有严格的定价标准，不允许品牌店私下定价的，砍价的成功率很低，最多也就是要一点儿赠品而已，鼠标、电脑包啥的，没啥卵用。
“好的。”
销售员笑着点点头，并不觉得意外，甚至还有点儿欣喜。
电脑并不是特别容易卖的东西，价格昂贵、竞品太多、消费者的购买力也远不如其他产品那么足……正常情况下，销售员热情的招待十几位顾客，都未必能卖出去一台（爆款除外），因为消费者还会货比三家，到最后选谁，那就不是销售员能做主的了。
但如果顾客是提前在网上做过攻略，觉得某款产品还不错，经过了几番对比之后最终选择了自家品牌……那这样的话，来线下品牌店基本就是直接拿货了，嗯……除非是对产品的实物感到失望，否则几乎不会放弃。
毕竟，沉没成本（货比三家时耗费的时间精力）可就在那里摆着呢。
“我们店里的‘蜂鸟七代’共有五种外观款式，并且每一款的各类配置的备货都很足，您已经挑好颜色了吗？”
销售员笑着说道：“要不……我现在全都拿给您看看？”
“珠光白、磨砂黑，给我看看这两款就行。”
陈默说道。
除了这两个颜色之外，还有粉色、蓝色、紫色，而对于陈默来说，这些颜色都太不耐看了，还是黑白两色最为经典，乍一看可能没那么的让人眼前一亮，但却很适合长期使用，至少不会看腻。
很快，销售员就把两款颜色的电脑都给拿了过来，摆在桌子上。
“看起来都挺不错的。”
陈默瞥了一眼，他对外观似乎不怎么在意，扭头看向站在自己旁边、安静又乖巧的小姑娘，随口问道：“小予，你觉得呢？”
“啊？让我选吗？”
小姑娘一怔，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随后顺着陈默的目光看去……沉默了几秒后，她犹豫了下，凑在陈默耳边，很小声的说道：“我感觉都……不太好看的样子。”
作为一个女孩子，她对外观的要求还是蛮高的，这两款电脑的外观都很难入她的眼，塑料壳看起来完全没有质感，屏幕的边框都能停航母了，合起来还有些偏厚……完全可以说是又丑又蠢又落伍。
她有点儿想不明白，陈默为什么会关注这种电脑？
“其实我觉得，刚才那个展区的电脑更好看一点，而且我听朋友说，那个品牌的配置和售后也更好一些。”
小姑娘犹豫了下，避开站在不远处的销售员，纤细手指非常隐晦的指向来时的一个方向。
她觉得，当着品牌销售员的面儿，说别的品牌更好……这可能会让人觉得尴尬，于是就很隐蔽、很小声。
她的声音甜美软糯，再加上这种仿佛在说悄悄话的姿态，让陈默感觉自己的耳根都有点儿痒痒的。
“你说得对，那个品牌确实是极好的，但是……超预算了啊。”
陈默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然后低声说道：“我之前在网上看过了，要一万五呢，太贵了……而且我就是用来写小说而已，也用不到这么高的配置，差不多买个便宜点儿的就行了。”
陈默并不掩饰自己贫穷的事实。
如果可以任意选择的话，谁不想买最好用的东西呢，那种又漂亮、配置又高、品牌知名度也更广、售后也很不错的电脑，他当然也是喜欢的，但是瞅瞅自己银行卡里的余额……对吧？
人在没钱的时候，脑子里想的不应该是如何咬牙去‘享受’，而是节流开源，尽量让每一分钱都发挥出最大的效用。
“啊？太贵…了吗？”
小姑娘愣了愣，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解释。
“对你来说可能不算贵，但我现在手里没多少钱了，所以就还是要省着点用。”
陈默随意说道：“我刚交完了房租，一付就是半年，而且我每个月还有一笔固定支出，再加上我准备换个行业工作，短时间内是没有收入的……这时候要是买个一万五的电脑，那我下个月就只能吃馒头咸菜了。”
“……”
小姑娘抬头看着他，抿着嘴，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作为一个从小就没穷过的女孩子，小姑娘对钱其实是没有什么概念的，只是一个数字而已……一万五的电脑，对她来说，可能就只是一顿饭钱，连一瓶好点儿的红酒都买不到。
小姑娘忽然觉得，自己和陈默真的差了好多好多。
自己的物质条件这么丰富，却每天都闷闷不乐的，甚至好多时候都觉得自己是个很卑微、很可怜的人，现在再一想，就觉得自己真是太矫情了。
再看看陈默，在买个电脑都需要精打细算的阶段，却能活的这么轻松洒脱，每天都是一副阳光开朗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