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凌霄早已习惯了穆念白这种略有些阴阳怪气的夸赞，但是当她说到记忆调整术时，凌霄心中有些话几乎要喷涌而出。
穆念白所看到的，那场大屠杀的幻像其实并非是幻像。
这就是记忆调整术的副作用之一，虽然受术者不会记得自己曾经历过被抹去的记忆，但记忆就是在大脑里，不定时便会被唤醒。
虽然受术者早已记不得了，但仍旧会被这种幻像折磨，直到受术者忍不住开始调查。
凌霄不知道穆念白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这种幻像出现多久了，以及穆念白是否已经被这个幻像折磨得痛苦不堪。
但是他知道一点——
穆念白迟早也会去调查梦中的那场大屠杀。
如果集团的屁股擦得干净，让穆念白查不到太多痕迹的话那确实没什么。
但如果集团的屁股没擦干净，留下了一大堆证据，甚至离渊阁自豪地将这次行动当做光耀万丈的功勋，堂而皇之地写在档案库里……
之后的事情就非常血腥了。
如果她保持戴上抑制手环前的进步速度的话，那么居境将彻底失去一位无垠级粒能师，给自己树立一个极为强大的敌人。
想到这里，凌霄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真的要和穆念白为敌的话，离渊阁会付出怎么样的代价呢？
凌霄一路思考着，跟随队伍来到了作为圣所的净水设备前。
即便瘟疫肆虐，加之升天仪式这一对于这个名为圣子团的邪教组织极为重要的仪式正在进行，作为圣所的净水设备周围依旧戒备森严。
非法粒能师和荷枪实弹的守卫从各个方向、角度监视着净水设备。
想来也是，一口干净的淡水对于人类而言，无论是在苟且偷生的长夜时代，还是在科技高度发达的地面时代都是至关重要的。
也难怪这净水设备会成为圣所。
借助提前放飞的侦察自律单位，鸣镝辅助军士兵们启动了装甲的幽灵模组，蹑手蹑脚地靠近了那些守卫。
眨眼的功夫，这些守卫便被全数制服。
离渊阁和集团武装力量的其它组成部分一样，最喜欢的就是不对称作战。
具体表现为如果对面有一名黑剑1级粒能师，那离渊阁就出动两名黑剑2级粒能师与之抗衡。
面对洪欣曼精挑细选出的精锐粒能师团队，即便守卫中的非法粒能师人数数倍于他们，也无济于事。
粒能师们分成了数个小组，在短短七八分钟内就制服了所有的非法粒能师。
凌霄在制服最后一名非法粒能师时再次见到了心控导器，不由暗骂了一声，将这非法粒能师身上的心控导器扯下，猛地将它扔向了褴褛镇的边缘。
直到看着心控导器飞进了无底深渊，凌霄才拿出扎带将这名非法粒能师双手手脚捆住。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这名被打晕的非法粒能师忽然全身极不自然地抽搐起来。
绿色的粒能光芒自他的眼耳口鼻中疯狂涌出。
“靠！”
凌霄身边的一名粒能师见状，暗骂一声后直接拔出匕首，将它捅进了这名全身抽搐的非法粒能师的眼窝中。
然而这一刀并没有让他完全消停下来。
在这名非法粒能师即将尖叫之际，凌霄拔出黑日冕，来不及灌注粒能，直接切开了他的脖子，割断了他的声带。
即便没有激活分解力场，黑日冕依旧是把锋快的短剑。
但即使被割开了喉咙，这名非法粒能师依旧在挣扎。
从伤口中涌出的并非是鲜血，而是绿色的腥臭液体。
而后，凌霄将黑日冕插回鞘中，对几名粒能师说道：“给他扔这就行，只要他不叫出来，是死是活关我屁事。”
话虽然这么说，但凌霄还是用朗基努斯之枪给他来了一下。
当朗基努斯之枪出现时，那几名跟随凌霄行动的粒能师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这东西的影响实在是不分敌我。
解决了非法粒能师和守卫后，众人快速向着净水设备靠拢。
净水设备的真实面目和凌霄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它并不是套复杂的机械设备，而是一根直直插进地面那座咕咕噜噜地喷涌着几十个小喷泉的水池，一路通向下部几个巨型蓄水池的巨型结晶。
这座晶莹剔透，形似方尖碑的净水设备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做成的，摸上去的手感很像水晶，其中有着几条不知是有什么用的，一直连通到下部的线路。
“这啥玩意？”
一名鸣镝辅助军士兵疑惑地问道。
穆念白说道：“这就是我们要找的东西。”
说着，她双手抓着水池边缘，猛地跳进了水池中。
凌霄不由一阵恶寒。
这一路上走来，自己这帮人可是走过了不少脏得要命的地方。
虽说这水池本就是露天，加上净水设备就在旁边，但这样直接走进人家的生活用水来源，未免有点太不尊重了吧？
穆念白站在净水设备前，将胸前的全息终端放下，在其上点了几下后便与净水设备建立了链接。
净水设备光滑的表面上弹出了个小小的操作台。
穆念白在操作台上按了几下，嘀咕道：“集团居然还在给这玩意更新协议啊……不过这协议也太老了，都快比兰姨岁数大了。”
在穆念白操作的时候，E1区的那组人马发来了准备完毕的信号。
穆念白转身对凌霄说道：“这东西也需要双人同时操作，凌霄，你过来跟我一起，其他人做好撤退准备，只要我一启动空间稳定-锁定装置，这地方马上就会炸锅。”
凌霄立即翻进水池，快步走到了穆念白身边。
穆念白从腰间的置物袋里取出了一对同样紧紧咬合着的钥匙，掰开后丢给了凌霄一把。
凌霄接住钥匙，找到了对应的钥匙孔，笑道：“我还以为会很高端，比如用磁卡或者是密钥卡之类的。”
穆念白耸耸肩：“机械结构永远是最可靠的，像这种能够挽救居境于危亡中的装置，肯定是要用机械结构了。”
“不过，为什么我们一启动这东西，褴褛镇就会炸锅？”
“因为咱们面前这玩意压根就不是个真正的净水装置，它的所谓净水功能只不过是高温蒸馏，再加上这晶体天生的除菌功能而已，
只要咱们启动了空间稳定-锁定功能，它的净水功能就会失效。”
“我靠？！”
“另外，这东西启动之后我们只有二十分钟撤退，二十分钟后它会激发出非常强大，足以弥合空间的粒能，这股粒能会烧死以这套设备为圆心，半径七百米内所有生物。”
“也就是说，褴褛镇会被彻底消灭？”
凌霄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穆念白点了点头。
这时候，她的双手停止了敲击操作台上的小键盘，看向了凌霄：“是救褴褛镇里这几千，顶天两三万人，还是拯救整个E区？”
这的确是个非常艰难的抉择。
但眼下凌霄根本就没有选择的权力。
他只能深吸一口气：“小玖那边你准备怎么解释？”
“让她把仇恨全部集中在白冥生物上就行了。”
“两害相权取其轻，对吗？”
“嗯。”
穆念白点了点头。
凌霄不禁有些疑惑：“穆长官，你不会害怕吗？”
穆念白继续敲击着键盘，听了这话，她侧目看着凌霄：“害怕什么？”
“间接杀死这么多人，你不会负罪感吗？我觉得正常人在面对这种抉择的时候都会犹豫吧？毕竟这种手上沾满血的感觉……”
“负罪感？凌霄，我记得你以前没这么圣母啊。”
“只是好奇。”
“从我决定走这条路开始，我就已经没有负罪感了，听过电车难题吗？我会毫不犹豫地扳道碾死一个，救下另外五个。”
说着，穆念白用力敲下了回车键，将密码输入了系统中。
屏幕上跳出了一个对话框：空间稳定-锁定设备准备就绪。
穆念白继续说道：“整个褴褛镇里都是邪教徒，如果这会让你好受点的话。”
凌霄笑了笑，掂了掂手中的钥匙：“我能得到什么奖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