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娘摸不着头脑，忽而娇笑一声。
“苏侍卫，我看你跟着王爷来我这儿的次数也不少呢，总不见你去找位相好的姑娘……咯咯，苏侍卫别急着跑啊！”
花娘笑吟吟地看着苏荣几乎落荒而逃地追上前方的杨放礼。
只是她自己笑就罢了，见得旁边的杂役都在笑，花娘笑容立刻收起，手指一指，便指向一旁一位杂役头子。
“笑什么笑呢！赶紧干活去！”
她虽在训人，眼波流转间却媚意横生，娇艳得竟令人觉得她比起花魁也不遑多让。
但都是一瞬间的事了。
花娘很快又变回了寻常中年妇人模样，晃着小手帕追上直奔厨房的杨放礼，期间还顺道扯了个小丫头的袖子，让小丫头赶紧去喊素薇起来。
没有素薇，花娘总觉自己心里不踏实。
纵然夜深，花玉楼的厨房依旧热火朝天。
楚春风兀自指挥着厨房杂役忙活。
杨放礼步步走来，脸上带笑。
楚春风见到他，下意识一惊，却还堆着笑意行礼：“王爷怎么来了？难道有什么想吃的菜？尽管吩咐，小人定然亲自下厨，为您准备。”
“倒没什么想吃的，只有个问题，要问厨师长。”
“王爷请说。”
不知可否因为厨房太热，楚春风额间汗珠滑落。
杨放礼闲闲道：“听闻厨师长知道厨神衣冠冢位置，不知厨师长可否告诉本王？”
“王……王爷怎知？”
“厨师长觉得呢？”
楚春风脸色变幻：“是她？不对，不对！她不该将这事到处说的，除非她并非厨神后人。可……”
喃喃低语间，楚春风下意识抬头，正好对上杨放礼似笑非笑模样。
楚春风下意识后退小半步。
杨放礼却往前一大步。
“方才听得厨师长提到‘她’，不知这‘她’究竟是谁？又为何若她说出这事，她就并非厨神后人？”
楚春风举目四望。
只见厨房里的其他杂役此时尽皆埋头做自己手头工作，便是本已没什么要做的，都佯装正忙。
跟在杨放礼身后的苏荣右手按在剑柄上。
花娘正朝他挤眉弄眼。
楚春风咬咬牙，狠狠心，索性破罐子摔碎。
“王爷既然来这儿问我，定已知道她是谁，何必多问？不错，我提到的正是露华酒馆华凝月姑娘。先前见她在这儿为素薇姑娘煮粥，我看她竟能用如斯简单的食材，就做出无上美味，这等神乎其神的技巧，应该只有传言中的厨神后人才有。“
“这样看，她确实该是厨神后人。”杨放礼深有同感。
这几天夜里他都盯着华凝月做菜，实在不见华凝月用的厨具食材和别人用的有何不同。
偏偏华凝月就能做出别人弄不出的美味。
“不！”楚春风陡然大喝一声，双眼几乎暴出，双手紧握成拳，“她绝对不是厨神后人！真正的厨神后人不可能将出身衣冠冢的事情到处乱说！她绝对不是！”
“哦？”杨放礼长眉一扬，“怎么不能说？”
“当年厨神受到前朝迫害，不得不四处逃亡，厨神自此拒绝与朝堂中人来往。厨神逃亡期间，无数人觊觎厨神食谱，还有厨神秘笈，对厨神多加拦截，致使厨神落魄至极。”
“就连衣冠冢的位置，都没几人知道……那是因为安葬厨神的人，害怕位置传出，就有无数人闻风而来，将这衣冠冢反复挖掘，叫厨神在天之灵不得安生！”
说到此，楚春风脸色更狰狞几分。
“华凝月绝对不是厨神后人！要不然，怎会将我和她说的出身衣冠冢位置说给别人知道？更不可能告诉王爷知道！”
杨放礼侧头，看一眼苏荣。
一柄长剑已然架在楚春风脖子上。
“若本王如此逼迫，厨师长可会为了保住厨神衣冠冢位置不外泄，弃自己性命于不顾？”
“若本王再拿这花玉楼上上下下无数性命逼迫，厨师长可还能继续守着自己不外泄的原则？”
楚春风竭力控制身体，不让它颤抖得太过分。
一旁的花娘腿软得只能扶着墙壁。
夭寿了！
究竟怎么回事？
忽然间王爷就喊打喊杀了？
幸得一道如弱柳扶风的身影摇摇而来。
“王爷今日怎这般动气？”素薇盈盈行礼，“可是厨师长做了什么惹怒王爷的事情？素薇在此替他向王爷道歉了。”
杨放礼将她扶起，洒然笑道：“也没什么，只想让他明白一个道理。你怎的过来了？我来的时候还听花娘说你歇下了。”
苏荣长剑微转，已然入鞘。
楚春风背靠墙壁，眼睁睁地看着杨放礼和素薇并肩，越行越远。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双目无神。
花娘此时却已站好，哀怨地看着他：“楚春风，你当真知道厨神衣冠冢下落？”
听得“厨神”二字，楚春风这才有了些反应。
先是手指动了动，继而到手臂，直至全身复原。
楚春风站好，脸色已恢复过去的平和自然。
“知道。花老板现在准备怎样？把我解雇避祸？又或者……”
一条手帕甩到他脸上。
花娘双手叉腰，表情凶煞。
“想都别想！老娘好不容易才将你请回来，你这样就想我解雇你？知道你留在这里是个麻烦，就好生给老娘做菜！之前还多下厨些，现在你看看！你亲自做的菜有几道？还想老娘解雇你？你们看什么看？赶紧干活！楚春风，今日老娘就把话撂在这儿，你生是老娘花玉楼的人，死也得当老娘花玉楼的鬼！”
说罢，花娘扭身离去。
楚春风手里还捏着花娘的手帕。
副厨师长方牧上前，手臂搭着楚春风肩膀。
“老大，认命吧。”
楚春风肩膀一抖，甩开他的手。
“认什么命？”
方牧同情地看着他：“花娘就这性格，你看看这些年进了花玉楼的人，除了被赎身的姑娘，哪个离得开的？你进这儿了，肯定走不掉。”
楚春风抿紧唇。
方牧只哈哈一笑，又回去做自己的事，竟是没问过任何和厨神有关的事。
楚春风的心却依旧悬着，久久不得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