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温柔笼罩。
灶火熊熊燃烧，锅里的水咕噜咕噜地响。
水蒸气和鱼肉鲜香一起氤氲。
灶边的少女目不转睛，鼻翼微动，嗅着空气中漂浮的香味计算着时间。
灶边开外不远，一个男人坐在小马扎上，规规矩矩如学堂里听夫子授课的小学童。
他的身侧还有一只狸花猫，一样乖乖巧巧地蹲坐。
香气略有变化。
电光火石刹那，华凝月已经将锅盖揭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将里面的东西取出。
直到东西已经放到灶台上，她才轻轻吹着自己略有些红的指尖。
原本坐得规规矩矩的人和蹲得规规矩矩的猫一起扑了过来。
人探头探脑，猫弓着背，尾巴竖起，大大的猫眼竟流露出几分混着委屈的盼求。
“华姑娘，可以吃了吗？可以吃了吗！”
“喵~喵！”
只见碟子上放着一条完整的鱼。有几道划痕的鱼身上铺着姜丝、紫苏，还撒着花椒粒。
华凝月手盖在碟子上方，瞪一眼杨放礼。
“新出炉的时候最好吃呢。”杨放礼还是盯着碟子上的鱼看。
华凝月的手哪儿能完全挡住！
好香，好香！
好饿，饿得快哭了！
华凝月看一看正在招呼客人的父母，又看看委委屈屈的杨放礼，略无奈地叹口气：“你先吃吧。”
让她稍感安慰的是还有人比她更可怜。
某位抱着剑正装作若无其事地抬头望月的护卫在她这里存在感很高的。
“我先吃吗？”杨放礼眼睛瞬间亮起，接着又摇摇头，重新在小马扎上坐下，“算了，还是一起吧。”
华凝月略有些惊讶，但还是很快就低头处理起最后一道菜。
很简单的凉拌。
豆芽、切细丝的黄瓜、胡萝卜，混在一起，再加上特制的调料，拌均匀了，便算妥当。
最后摆在桌上的一共三道菜。
奶白色的鱼头豆腐汤热气腾腾，鱼头、豆腐只有极少部分露出汤面。
再加上蒸鱼、凉拌。
这钟点来酒馆的客人并不多，华应洪和陆西玉也可以好好地坐下吃饭。
小猫似乎有些畏惧这一家人，只在杨放礼脚边打转，时不时用小脑袋蹭一下杨放礼小腿。
只可惜杨放礼现在只顾着吃，完全没空理会小猫。
吃饱喝足擦擦嘴，他才将已经懒散地窝在他脚下的小猫抱起。
猫叫声糯糯的，能软到人心里。
杨放礼有一下没一下地给给猫顺着毛。
华凝月幽幽道：“这猫在我家附近打转挺久了，没见过它和我一家这样亲。每次稍微靠近点它都要跑。”
偏偏杨放礼才和猫见了几面？
这么快就让抱让摸了！
这不公平的世道！
“是吗？”杨放礼开心得很，手又在猫身上撸了一把，“看来是我和它有缘分。小猫喜欢我呢，今天我在躺椅上眯着的时候，它还要跑我身上。”
华凝月背过身：“夜深了，王爷请回。”
杨放礼看看才爬起来没多久的明月：“没多晚啊，再说了，这儿本王最大，本王爱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谁能管我？”
华凝月依旧背对着他，语气越发幽深：“王爷当着我的面抱我这么久都没摸到的猫，我很不高兴呐。”
杨放礼看看猫，又看看华凝月，总觉有些为难，半响才讷讷道：“不招呼夜宵吗？”
“夜里酒馆正忙，哪来的时间为王爷准备夜宵？”
“这样啊……”杨放礼正要将猫放下，却看到又有一名王府侍卫急匆匆跑来。
“王爷，府中收到了一张帖子，管家让我立刻送来给王爷过目。”
说话间，侍卫以单膝下跪，双手高举帖子。
帖子上竟画着锅勺。
杨放礼只瞄一眼上面的内容，立刻递给华凝月：“这应该给你的。”
华凝月略有不解，但在看到帖子上的内容后，不由眉心轻蹙。
杨放礼笑眯眯问：“华姑娘识字？”
华凝月头也不抬：“当然。我爹娘带着我搬到这里之前，家里环境很不错。我爹以前念过书，先生还夸他聪明。平日闲暇，他教我识的字。”
杨放礼若有所思：“华姑娘一家经历过什么变故？”
华凝月这回终于抬头了，唇边浅笑略有凉意：“王爷这是用王爷的身份，让民女不得不答呢？还是只随口一问？”
“随口问问，随口问问！”杨放礼连忙摆手。
看到华凝月又在盯着他腿上的猫看，他连忙将猫放下，这才尬笑道：“华姑娘，你对这位自称厨神后人的挑战者有什么想法？”
这帖子，正是一个自称厨神后人鲍春晖的人送来。
他自称自己听闻香满楼要换一个老板重新开业的事，还听说华凝月厨艺如何了得，为此要在开业当天，和华凝月同台竞技。
这帖子，就是战书。
“他既然要来挑战，那我应下就是。若他真是厨神后人，我败给他并不冤枉。若他不是，我败了，别人也只道我败给厨神后人。至于我赢了，也说明不了什么。”
华凝月将帖子还给杨放礼，语气淡然。
她自是不将鲍春晖放在眼里。
“说起来，最近不少地方都出现了厨神后人的消息。”杨放礼摸着下巴，一副沉思状。
华凝月却已起身，走到灶边。
原本还忙点儿正事的杨放礼立刻就没了心情。
他只眼巴巴地看着华凝月。
“我是给这小猫，还有苏护卫做的。”华凝月出声解释。
抱剑望月的人回过头来，眼中闪过惊诧。
他都已经习惯自己被无视了。
跟着杨放礼到别的地方去，倒不至于没得吃，甚至还因为王爷总爱找吃的，他最常担心的是自己会不会吃太多。
但露华酒馆不同。
华凝月原本就不是专职下厨，酒馆卖的也只是酒。
他本已经准备找个时间悄悄去找点吃的，结果……
先前只尝过华凝月做的冷面，但味道让他至今难忘。
杨放礼歉意地看他一眼：“是我考虑不周了。不过……华姑娘，我能不能跟着一起吃？”
华凝月眉头狠狠一跳：“不行！”
“我现在就饿了！真的饿了！不信的话随便你检查，我能吃，我真的还能吃啊！”
“王爷麻烦你闭个嘴好吗？”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