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的人中，除了孩子，还有一个大人张继宗。
等素薇回答的杨放礼盯了盯张继宗，到底忍不住继续看华凝月面对孩子时露出的柔软笑颜。
距离有些远，笑颜更软得像只能看不能碰的云。
易惊浪在杨放礼旁边坐下，同样往杨放礼看的方向张望，只是他看的人和事与杨放礼不同。
素薇柔柔解释：“这群孩子都是临近的小孩，和华家关系一向很好，他们特别喜欢月月。以前月月经常到他们那儿，陪他们玩，给他们做好吃的。”
“这段时间，月月忙起来就许久不曾去过了。正好今日华大伯他们给孩子们送月饼，就又将孩子们都带了过来玩。”
“听张继宗说，这群孩子都闹着要见华姐姐，怎么劝都不管用，只能带过来。”
易惊浪沉声问：“观棋书院？”
“嗯。这群孩子都是观棋书院里的。”
观棋书院是临水城中最特别的一所书院。
它不如临水城其他历史悠久、大儒辈出的书院能培养人才。
观棋书院只由一个邓姓秀才举办。
这秀才散尽大半家产，办起的观棋书院专门收一些上不起学又想念书识字的孩子入学。
渐渐地，书院里的孩子多起来。
这秀才不娶妻不生子，只专心照看着书院里的孩子，有时候还会将一些被卖的可怜孩子买回来养着。
也有时候谁家发生点意外没空带孩子，就往观棋书院一塞……
临水城内，一心冲科举去的读书人说起观棋书院，大多只会嗤笑一声，说这只是给人带孩子的地方。
不断亏钱那种。
豆腐婆婆颤巍巍道：“左左和小双是邓秀才从人牙子处买回来的，可不容易了。多得当时两丫头还小，身体又弱，人牙子才肯放手。”
易惊浪颔首：“这两孩子可爱。”
还要是双胞胎，买回去养大了，好好训练，以后再卖价格不会低。
邓秀才能从人牙子手中买到，真要几分运气。
素薇神色微黯，很快又笑起来：“现在这两孩子在观棋书院里可受宠呢。”
他们这样闲聊着，另一边，华凝月已经靠猜灯谜，为左左和小双各讨得了一个风车，这才牵着两个孩子的手走过来。
跟在她身后那一大票孩子依旧闹哄哄地跟着，七嘴八舌地说着想吃什么。
张继宗依旧坠在孩子群后方。
他和华凝月的距离，始终保持在一定区间，不见变动。
四四方方的桌子，豆腐婆婆坐了一面，素薇坐了一面，杨放礼也占了一面。
华凝月便在豆腐婆婆对面坐下。
左手拿着风车的左左转去婆婆左面，小小的身子挨着婆婆。
右手拿着风车的小双转去婆婆右面，同样挨着婆婆。
婆婆乐呵呵地伸出手，摸摸两孩子脑袋。
一道接一道童声响起。
先前跟在华凝月身后的那群孩子看到华凝月坐下，一个个都不依地嚷了起来，都说着要华凝月陪他们去玩，或者是给他们拿好吃的。
华凝月略带歉意地往杨放礼这儿看了眼，又转向素薇：“素薇，你给我娘说一声，让她带王爷去挑月饼。”
素薇笑着点点头。
有两三个孩子咬着手指好奇地望她，模样儿格外可爱。
华凝月转进屋内，拿出一些平日里就备着的零嘴，一一分给这些孩子，又带着孩子们猜灯谜玩烟花。
她走开了，素薇便准备起身去找陆西玉，完成华凝月先前嘱托。
杨放礼却摆摆手：“不用你去！”
他语气中混入些微赌气。
已经站起的素薇眉眼弯弯：“不行呢。月月都拜托我了，我当然要为月月做好。”
“就是不用你去！本王等得起！”
婆婆乐呵呵地拉拉素薇：“薇丫头，你坐着。王爷都这样说了，要是月饼被其他人要完了，王爷拿不到，那也不怪咱。”
杨放礼耳尖颤了颤：“月饼会没？”
“今夜来这边玩的人不少。他们又不是不知道华家的月饼好吃，谁不想着要一点回家？华掌柜和玉娘就是知道这点，才会做不少月饼。”
婆婆说得慢悠悠的，叫杨放礼愈发心焦。
他倒想现在就和素薇说，赶紧去找玉娘，说好买月饼的事。
但看着陪着一群小孩儿，指不定还陪着混进去的一个大孩儿玩得开心的华凝月，杨放礼又觉得肚子里闷着气。
说好的带他回家，给他月饼呢！
到家了就只顾着自己玩！
杨放礼仔细回想一番华凝月先前说过的话，闷着的气更无处发泄。
华凝月只说家里有月饼，能卖给他。
而先前……华凝月自己本来就准备回家玩的吧？
到现在，顾不上他，多正常的事？
甚至华凝月都已经交待素薇帮忙了！
想到这里，杨放礼一扭头，盯着的人就变成了素薇。
“我脸上有东西？”素薇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光洁的脸。
杨放礼摇摇头，脸色更沉：“你什么时候和华姑娘关系这么好的？”
听华凝月先前语气，分明将素薇当自家人，不带客气的。
素薇娇笑起来。
“我和月月当然是现在才关系这么好。毕竟我们关系一天比一天好呢。”她促狭地朝着杨放礼眨眨眼，“王爷吃醋了？”
“谁……谁吃醋啊？”杨放礼脸上可疑地红了红，“本王就有点纳闷罢了！”
但……醋？
“是吗？”素薇作西子捧心状，“我还以为王爷会吃华姑娘的醋呢。”
“本王……”杨放礼声音极低。
素薇犹自往下说：“毕竟自打王爷到临水城，与我有过一夜长谈后，王爷便是与我关系最亲近的人。现今，我却和月月最要好。”
杨放礼本就不易说出口的话更极自然地吞了回去。
他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少许尴尬。
吃华凝月的醋……
好像能有两种理解方式？
未曾听到素薇后面的解释，他好像理解成另一种了？
但，吃醋？
他也会？
再想起如今已经被易惊浪好生保管着那份拒绝理由册，杨放礼又闷起来。
他想拒绝的理由真的只有“她们做不出特别好吃的饭菜”一个。
可他不能写得如此简单。
除非……他找出自己会只想用这理由拒绝的原因，并且将那个深藏的原因当做理由，再交由易惊浪上报给皇帝和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