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走是一间封着黄符的禅房。
木香咦了一声，皱起眉嘟囔着，“那是……寂善的屋儿？”陆珍点点头，加快脚步。到在门前，剑指掐诀绕着黄符走了一圈。
符文倏地闪现金光。
“有人。”她低声说道。给木香使个眼色，便向后退开两步。
木香会意，抬脚踹开门，便闪身躲在门侧。
一股阴寒之气宛如海浪涛涛从屋内涌出来。扑在木香脸上，令她忍不住打了个抖。抬眼去看陆珍，但见她手握扫天帚，挺身立在门口正当中，阴寒之气撩动衣袂，好似翩跹蝶舞。
木香暗暗点头。老田叔裁的袍子就是好！
屋里的确有人。
他背对着门口盘膝坐在禅床上。但是从身形来看，不像少年。
陆珍端量片刻，大喝一声，“呔！何人在此撒野？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木香探头向屋内望去，那人动都没动，怎么撒野？
算了，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没人听见。
陆珍清清喉咙，又道：“我问你话呢，你怎么不理人呐？还挺傲气。得了，你不理我，我理你。”说话功夫举起扫天帚，用力向那人背后扫去。
那人后脑勺像是长了眼睛，骤然转回头，眸光锐利森冷好似出鞘钢刀。
他不是人而是生魂。
陆珍微微愣怔的当儿，有一狰狞恶鬼自那人脊背挣脱而出的同时腾起浓浓黑雾。恶鬼双目通红，瘦骨嶙峋的双臂用力挥动，尖儿细长的黝黑指甲直刺陆珍心窝。
木香见势不妙，冲口而出，“姑娘！小心呐！”
陆珍忙里偷闲回她一句，“小场面，没什么大不了。”边说边挥动扫天帚驱散黑雾，另一只手探入袖袋拿出道黄符甩向恶鬼，喝声：“急急如律令！”
黄符不偏不倚落在恶鬼头顶，嗖的没入其中。恶鬼通红的眼睛突地亮起来，但是很快就好像快要燃尽的蜡烛，明明灭灭，红光涣散。恶鬼不甘心被陆珍制住，抻长脖子张开散腥臭的血盆大口“嗷嗷”怪叫。
陆珍屏住呼吸后退数步，扫天帚却是越长越大将那恶鬼笼罩在灿灿金光之下。眼见得厉鬼马上就会被陆珍收服。陈闻礼的声音突然在陆珍背后响起来，“哎呀！那不是……那不是……”他单手扶着门框，上半身在屋里，两条腿在屋外。难以置信的盯着禅床上的人颤声说道：“那不是高阁老吗？”
高阁老？陆珍略一分神，恶鬼迅速没入高阁老脊背。陆珍眼睁睁看着生魂带恶鬼消失不见。
“跑了？”木香嘟着嘴埋怨的瞥了陈闻礼一眼。要不是陈神机使添乱，姑娘断不会失手。
陈闻礼讪讪的默默鼻尖，“我寻思着跟过来瞧瞧，没成想……帮了倒忙。”
“无妨。”陆珍收起扫天帚，“方才你说那生魂是高阁老？”
陈闻礼重重点头，“就是高阁老！我不会认错。”
陆珍垂下眸子。前番夜探髙府，她就察觉出不妥。妙远在髙府摆的根本不是风水阵，而是吸人元阳的五合疏窍阵。是凡在阵中走过的人都会被吸走一丝丝元阳滋养恶鬼。
但是，当时陆珍并不知道那恶鬼居然种在高阁老身上。还打算从苏杭回京之后再去髙府解决此事。
而今看来，擅闯刑部的便是高阁老生魂。它没能得逞便逃匿至凉王府栽赃嫁祸给宋彦。真正的主谋……应该是妙远。
陆珍垂下眼帘思量片刻，问道：“凉王府那边如何了？”
“树倒猢狲散呗。”陈闻礼带着些讨好的说道：“亏得您当机立断让假世子现了原形。要不然还得耽搁些时候呢。”往禅房里瞥了一眼，“这边……回去怎么说？”
“实话实说。”陆珍迈步就走，“咱们不说也瞒不了多久。再一个，高阁老天天进宫面圣。倘若伤及陛下，我们担待不起。”
陈闻礼赶忙说道：“对对，您思虑周祥。”四下逡巡，不见宋彦的影子，不禁皱了皱眉。
真世子跑了可就麻烦了。凉州那边不知会作何反应。陈闻礼深吸口气，轻声道：“兴许世子还在城郊附近。咱们找一找？”
陆珍略一点头，拿出符纸掐诀念咒化出大大的眼睛。长睫眨巴眨巴向山下飞去。
陈闻礼精神振作抽出背后桃木剑踩了上去，“追！”
陆珍和木香也都踏在“树枝”上，三人紧随大眼睛其后。径直飞到官道，大眼睛停下来，迷茫的眨巴眨巴眼原地绕几圈回到陆珍肩头立住不动。
这是怎么个说法？
陆珍舔了舔嘴唇，“兴许世子逃回凉州了。”
“怎么可能？”陈闻礼眉头紧皱，喃喃自语：“他又不会法术……”转念又想，宋彦不会，家养术士会啊。
“那……现在怎么办？”他偏头去看陆珍，“神机司拨不出人去追宋彦。更何况还得应付高阁老，陆五姑娘也不能去。”
早知如此，就不该让老郑他们用九明入境咒。这下可好，用人之际没人可用。若是陛下怪罪……
先别想那些了，先把眼下的事儿对付过去再说吧。
陈闻礼思量再三，将心一横，“我去追世子！陆五姑娘快些回去跟老孙一块把高阁老料理了。”
陆五姑娘咸甜不忌，准能把高阁老料理明白。
说罢，陈闻礼朝陆珍一抱拳，“神机司老老小小就托付给您照应了。后会有期！”
陆珍还礼，“有期，有期。”
木香盯着渐飞渐远的陈闻礼小声嘟囔，“说的跟再也见不着了似的。”
……
陆珍和木香回到凉王府，阿克满头大汗迎上来，“小陆，你去哪儿了！出大事了！”
不慌不忙收起“树枝”，陆珍偏头看向阿克，“慢点说。”往周围看看，问道：“大人呢？找他有事。”
“哎呀，都说出事了。大人还能在这儿等你？”阿克急不可耐的说道：“他跟皇长孙去宰相街了，孙神机使也跟着一起去了。”往陆珍身后望望，“诶？怎么不见陈神机使？”
阿克心头一紧，不会是折在五明山了吧？
天哪！神机司也不剩几个人了。出来一回折一个，还敢不敢叫他们出来办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