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叔，宗主有请！”
尖利的声音从门外传入，声音主人用力撞开房门时正好遇上子夜推开楚之尘。那小弟子一闯进来便提前低下了头，她向来不敢直视自己这位冷面冷心的小师叔，即使师父称他为很可爱的师弟也一样。
说来她也很奇怪为何那位温柔的师父每每提到他时总是一脸慈爱，不过也不止是自己的师父，她想起了那些师叔们提起来时也是这样的。
“沈师姐门下的？”楚之尘理了理自己的衣裳，扫了一眼便知这是谁又在找自己了。
“宗主今日召不少人去主峰，师父见小师叔您许久还未到场，特地命我再来通知一声。”
“师姐有心了。”楚之尘淡淡地应道，“你且回去吧，我稍后便到。”
那小弟子听闻楚之尘如此好说话，暗地里偷偷舒了口气，她没少听人谈论楚之尘的冷漠，虽不会为难人，却也不是好糊弄过去的人。又拜了声别后风风火火地离去，她来时便如疾风，走时更是着急。
待到人走后楚之尘立刻扭过头来看子夜，“你也得跟着我一起去。”他仍旧淡淡地说着，却比之前平添了几分笑意。
“你们天极剑宗的事我去做什么？”她说这话时刻意遗忘了自己身上还套着剑宗的道袍。
“就凭你是我唯一的徒弟。”楚之尘抿唇轻笑，“我们可是结过契的师徒，你这么快就忘了？”
“师徒而已。宗主找的可是您老，师父，这种场合就别折腾你的小弟子了吧？”她咬着牙把师父二字说得极重。
“稍后换身衣服便跟我去吧。”楚之尘没理会她的拒绝，甚至于他而言这拒绝就当做没听见一样。
他说着便拎了件新的衣裳出来，是内门弟子的道服，更正式一些。这是他之前替子夜从新弟子补给处领回来的，当时负责分发的弟子看见他整个人都傻了，喃喃半天夸了句真是个好师父。这本来就该第一时间给她，结果由于楚之尘一直也没逮到人，索性就放在了他这儿。
“师父没事不会找我，如果特意喊了我的名字的话，多半这宗事与我有关。”楚之尘解释道，“而最近能与我扯上关系的事么，大概就是收徒。”
“怎么就和你没关系了？”
子夜白他一眼，没多搭理，接过那身衣裳后就把楚之尘把门外推。
“一会儿院门前见。”
楚之尘抛下这句话后也折返回了自己的房间，他也要有所准备。子夜在他走后又碎碎念三百句来自我抱怨，却还是老老实实换好了衣服，又整理一番后到了院门口站着等人。
再见时楚之尘已将那身玄衣换下，穿扮与他那日在化雨殿一模一样，墨发玉冠，白衣银剑，一身浩然正气。子夜见到来人时还愣了下，乍一看以为是另外的人，直到楚之尘开口她才回过神来。
“怎么？难不成是看呆了？”
楚之尘天生一张冷脸，只有笑起来时才会显得不那么冷漠。但也只是相对而言，他的眼睛是没有温度的，这一点根本无法改变的，无论他再与人表现得热切，眼中都始终笼着一层薄冰。
子夜喜欢透过眼睛去观测旁人的情绪，一双凌厉的眼直视旁人，总能探索到一些别样的东西，比如爱恨，又比如敬畏与不屑。但楚之尘偏偏不一样，令子夜很是苦恼。
“只是没想到你也能如此正气凛然罢了。”子夜揶揄道，算是对楚之尘话语的回应。她也没说谎，林玄在她心里黑的很，楚之尘也没好到哪里去，修炼狂人与被人花钱雇佣的杀手，这二者里不管是哪个都不像是个好人。
但现在站在面前的楚之尘却与她印象里的截然不同。
“你应该习惯的。”楚之尘唇角勾起笑，“剑宗不会喜欢太过叛逆的人，性格太出挑的人也不行，你这副样子多半是要长老们整几次。”
“所以要装出乖顺？”她反问道，“如此压抑性格的地方你也待的下去？不过你似乎也并不排斥。”
“而且你也一点儿都不乖顺。”
她毫不客气地讲到，是真心话，不掺任何的假情假意，她的确不认为楚之尘是个乖顺的人。那天在化雨殿的张狂肆意，即使他不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但他的神态及下意识的反应都已经将他的狂妄出卖，更何况在旁人心中他根本就不是个好惹的人。
“之后你就会知道了，乖，稍后少讲几句话。”
楚之尘笑了笑，没给她太多解释，又扯了几句后把话题转向另外一个方向。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天极剑宗的压抑，不单是性格，那只是最简单的变化。
至于更深处的么？他想，在不久后对方一定会明白。
他们二人算是姗姗来迟，总之子夜入了主峰观海殿时只能看到乌泱乌泱的人群，别说宗主老头的面了，她就是连掌门最上面的位子都看不清。
“你师父真是桃李满天下。”她小声说到。
楚之尘点了点头，“在我之前，师父他已经收下了十二个弟子，而师兄师姐们又有自己的弟子，每次他们都会把弟子也一并带来。这人么……自然就越来越多了。”
他一本正经地为子夜解释，身旁几个小辈却已经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严格来说这算是楚之尘师兄的徒孙，前几年入剑宗正好赶巧了楚之尘外出游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传说的天才真人。
不过他们也不敢做什么，只是楚之尘身边的人越聚越多，在子夜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都朝着这边看过来了。
“你们这个……”子夜犹豫地说道，“真的是有什么大事要商量么？太夸张了吧。”
“应该没有。”楚之尘的回答相当笃定，“如果有要事的话，人多口杂，师父他不会允许太多人来这儿的，至少在通知的时候就会注明这一点。”
“不是什么大事你还让我来？”子夜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总得有个借口吧。再说了，真要有什么大事你会老实跟着我来？”
话毕，楚之尘又眨了眨自己那双明亮的眼，以示自己有多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