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为罗娜主视角——
希比的出现,是意外,也是意料之内。
事实上,从我们出发后不久,我就觉察出了周边传来了谁的焦虑和犹豫之情。
一开始,我并没有放在心上,但紧随其后的,就是那种犹豫之情的溃散,取而代之的是没有延续很长时间的好奇,以及经久不散的焦虑。
差不多是我们下地铁的时候,我朝车厢之中瞥了一眼,并同时动用魔力探查,只一瞬间,便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希比,那个传闻中的疯丫头公主居然一直在发动『随心所域』,制造出“那里什么都没有”的假象,将其展现在我们面前,让我们误以为那就是一节空车厢,一片无兽踏足的小树林,又或者说是一栋年久失修的老房子。
不错的障眼法,可惜对于已经获得了黑之神的认可,拥有了『宇之戒指』的我来说,很难不注意到。
我不是很清楚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于是只好欲擒故纵,见机行事。
而现在,事情已经了然了——居然只是想要试试新的拍照滤镜,将滤镜之下的照片当作下午的直播素材吗?
虽然这种事业心值得夸赞,但是不得不吐槽的是,若是将“新奇滤镜之下的照片”应用于直播之中,最多也就只是仅可解近渴的素材罢了……这种东西虽然能在一时之间抓住观众的好奇心理,但却很难保持长久的热度。
好吧,既然这样的话,不妨利用她一下好了——于是,我也就毫不忌讳地将我们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并同时告知于她“这是一个很好的直播素材”。
虽然这有暴露汉克诺夫所在位置的风险,但在她的直播结束之后再给她用“那个”不久好了?
况且……我想那个人也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把汉克诺夫的行踪说出去的吧?
毕竟他也是娄鸣认证的,我们还可以信任的“僚机”……
是的,是“那个人”,我没有说错,因为“那个人”真的是个『人类』。
他的名字是欧帕兹?芒斯达,是我的网友,同时也是一家开在银钢镇的零食店店主。
他有着很厉害的零食制备手艺,以自产自销的方式来经营店铺,只是,他的店里却只会售卖薯片和软糖两种零食——只不过口味很多就是了。
而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薯片和软糖是最容易制作,同时也有着一定保质期,制作成本也很低的零食,最便于自己在银钢镇上的售卖。
娄鸣和我,包括刘枫,路杰一起,之前就已经拜访过了他,他为人热心,又对我们这些兽人感到十分好奇,和我们十分聊得来,因此当时也放话说,只要我们有需要的话,他就会尽可能的提供帮助。
甚至在我住院的时候,他还会不远万里地来到医院里和刘枫做轮班交接——尽管这之后刘枫对他表达的谢意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有些过头了,但这不恰好可以证明他是个非常友善热心的人吗?
而事实上,我们原本也并不想过多麻烦他的……但是,汉克诺夫的“真实身份”,却又让我们不得不发愁了。
汉克诺夫的真实身份——并非兽人,而是和兽人接近的『炼金生物』?不,事情远远不只是这样……汉克诺夫真正的身份,其实是比任何『炼金生物』都要更加强大的『完美炼金生物』。
而他的『绝对制造』,也并非是真正的『绝对制造』,而是传说中的『完美炼金之术』!
同时,也是艾赛克莱特皇家一直在力求得到的东西。
然而,汉克诺夫对自己的身世,直至目前也只是略知一二——我们不仅在这件事上试图混淆艾赛克莱特皇家的视听,更要让作为当事者的汉克诺夫也尽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他的安全,并阻止艾赛克莱特皇家利用和压榨他,避免他们放弃原本的计划,不再追求『完美炼金生物』的自主炼成,而是将现成的『完美炼金生物』汉克诺夫占为己有——不知不觉之中,我们都变成了“保尔神父”了呢……
所以,为了达成我们集体商议好的目的,就需要把汉克诺夫进行暗中转移——我会先把汉克诺夫交给欧帕兹先生关照,待时机成熟之后,就让他借由我在欧帕兹先生家里留下来的『定点传送阵』直接去往娄鸣的家里,并让他抵达目的地后去联系司家财团,寻求一段时间内司家财团的保护,等风波过去之后,再与我们进行汇合。
这是最稳妥的办法了。
回到现实中来,希比在听到我的提议之后,兴奋得像是从惊吓盒里弹出来的玩偶,上蹿下跳犹如火箭。
看得出来她很兴奋,而接下来,这种兴奋就转移到了我的身上。
因为她同意了,借用她的通行证,带我们直接进入楹火城之中。
虽然我和汉克诺夫一样,并不想要踏足这片皇城,但是为了尽可能地省时省力,也只能选择直线距离了。
也许,正是因为有一位公主带路,所以这里的看门守卫并没有过多注意我们两个——这倒是件好事。
就这样,我们进入了楹火城之中,而令我意外的是,城门内外居然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城门之内的楹火城,与城门外那片荒凉、萧条的景象形成了鲜明对比——被修建得整齐的绿化带将地面有序地勾勒出大大小小的四方体;漆黑锃亮的柏油路上所经过的是一辆辆豪门贵胄家的车辆;具有艾赛克莱特当地风格的建筑如雨后春笋一般矗立在那些四方体的内部;大大小小的公共设施排列得错落有致,活像是那洁白的奶油蛋糕上用来点缀的彩色糖珠。
虽然这里说不上有多么的现代化,可是与那城门之外的世界相比,看起来至少也有那么几百年的差距。
我不禁打心里感叹着城门内外的巨大差别,但转而又轻轻叹气。
因为我啊,为那城门之外不知此处繁华之鼎盛,富丽之极致,而自己却只能过着说无比落后都不过分的生活的居民们感到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我心情复杂,而此时,希比却拉住了我的手。
“别愣着啦,罗娜小姐,上车啊!”
“啊?哦……不好意思,我被城门内的景色,惊呆了。”
我这才意识到,希比一进来就叫了一辆车,大概是觉得走路太慢,所以乘车直达西门那里会更方便吧。
“也没啥好吃惊的吧?你们金都国只会比这里还气派吧?”
早早就坐在车上的汉克诺夫打开车窗对我说道,而我耸耸肩,回应他说:“是啊,不过城门内外的反差着实是很大,你不觉得吗?”
说着,我也打开了车门,和他并排坐在一起。
“公主殿下的朋友居然来自金都国吗?还真是难得一见的稀客。”
司机听到了我们的谈话,转过头来对我说道。
这是一个中年大叔,不过令我感到意外的是他居然是在这个国家里非常稀有的羚羊兽人,也就是我的同族。
“哎呀,仔细看咱们居然还是同族,搞不好几千年前还是一家呢,哈哈哈哈……”
“真的说不定呢,克里希夫先生!”
“还真没准是呢,因为我家里祖上其实就有赛匹克国的血脉。”
也许是见到同族之后,警惕心有所放松,我居然毫不避讳地把我自己祖上有赛匹克国的血脉这件事告知给了他。
当然,若说我和他存在什么血亲,其实这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为尽管他的眼睛瞳孔形状看起来比较圆润,但仔细一瞧的话还是偏向于是方形。
这是我们黑之神『神裔』的独有特征,而我们这一族,除了那些娶进来的雌兽之外,通通都是『神裔』,也就都拥有着圆形的瞳孔。
所以我们绝对不可能有什么血亲关系,绝对,不可能。
“哦,真的吗?那或许我们之间还真的有什么血缘关系呢……哦,对了,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克里希夫?海德恩,是这座楹火城的一份子。”
“嗯,您好啊,克里希夫先生,我的名字是罗娜,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哈哈哈,好的好的,罗娜小姐,不过关照的话是不可能的。”
令我没想到的是,他的一番话反而把我们之间的气氛拉到了一个很尴尬的境地之中。
喂,什么叫“关照的话是不可能的”?
虽然叫你“请多关照”只是一句客气的话,但是你突然来一句“关照的话是不可能的”岂不是非常没有礼貌?
“啊,这是为什么呢?”
虽然有点生气,但我还是不动声色地提问,而他则嘿嘿一笑,接着说:“还能为什么?不就是因为你们和公主殿下只是搭上了我的便车嘛,咱们可能也就这么一点缘分,你们一到了地方,那就得下车了,而我又怎么可能会多多关照你们呢?我倒是想,但那也不可能呐,哈哈哈,你说是不是啊,罗娜小姐?”
真是一点儿都不让兽觉得好笑的下等幽默,哪怕是谐音梗冷笑话比起这个来都像模像样的——我心想,但仍然赔笑说:“确实如此呢,想不到您还挺幽默的。”
“是吗?跟着我干事儿的那群伙计也那么说呢,哎呀呀,真不知道他们是像罗娜小姐你这样真心实意,还是为了图谋算计而故意捧我,算啦,不管啦,我开车有点快,麻烦系好安全带。”
“啊……好——”
这是开车吗我请问——我还没来得及听他的话系好安全带,余光能看到的风景就飞速变迁,紧接着整个身子都因为加速过快而扑倒在驾驶座的后面,随后一个坐急转,犄角就撞在了车窗玻璃上,并被那经过硬度特化的玻璃磨出了些许痕迹,就连脑袋也不可幸免地撞到了车窗的一角之上。
而这还不算完,我还没从左急转中反应过来,又是一个猝不及防的加速,让我的脸一整个又甩在了驾驶座的头枕背面——还好这头枕是软的,否则我非得破相不可。
与此同时,一种猛烈的反胃感也涌了上来,我难以忍受,于是拿出一个随身携带的垃圾袋往里面吐了进去,并趁呕吐物还没被这恐怖的车速甩飞出去之前直接把它丢进『寰宇空间』,心里想着“不准许其进入”,以这种方式撤销保护力场,将其立刻处理掉。
这还是我头一次晕车。
而再一看汉克诺夫,他的处境比起我来,也不遑多让。
因为突然加速而被甩来甩去,他那夹在大小足以让我感到眼红的胸膛里的『起源矿石』碎片差点都掉了出来,而此时此刻说是要改正以及不良习惯的他,嘴里又开始不休不止的骂骂咧咧起来——哦,别说他嘴里不干不净了,就连我现在都想指着克里希夫的鼻子质问他到底是哪位“冥师”的“高徒”,这车开成这个样子居然还真的敢上路啊?!
然而,这里唯一感到开心,并能适应这种烂到家的夺命车技的,也就只有希比了。
瞧瞧吧,她那大呼小叫的兴奋模样,时不时还会用再开快点,不够刺激之类的话来催促开车的克里希夫——真的,直到看到此时此刻的场景,我才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她会有“疯丫头公主”这个绰号了,因为在某些方面而言,她真的不只是“跳脱”和“活泼”了,而是疯狂到诡异的地步。
但是,也别说,这克里希夫虽然车技让坐他车的兽感到无比惊悚,但抵达目的地的用时确实也非常短,差不多也就是半个小时,我们就从楹火城的东门,抵达了西门。
我和汉克诺夫互相搀扶着,和希比一起下了克里希夫的车。
而克里希夫见此情景猛踩油门,以车为笔画出一长条烟雾,然后就从西门那里显示不见。
此时,我的耳朵里传来了汉克诺夫“呜呜呜呜呜”,因为被呕吐物填满了口腔,从而闭着嘴巴说话的声音。
我很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于是拿出两个垃圾袋,一份给他,一份自己用。
然后,几乎是同时的,我和他一并呕吐了起来。
“嗯?你们两个怎么会晕车了呢?”
也是这个时候,希比站着说话不腰疼似的凑了过来,一脸疑惑地问着我们。
就克里希夫那个车技,也就只有你这个疯丫头公主才不会晕车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