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的城池村庄分布很有特点,主要是沿着药杀水、乌浒水两条大河以及支流分布的,也因此安西都护府的实际辖区,以楚河附近的碎叶城为中心,向西沿着药杀水,占据了怛罗斯城、占德城;向西南则沿着乌浒水以及支流,占据了俱战提城与萨末犍城,同时将附近的不花剌城也纳入到了势力范围。
两条大河之间未被安西都护府实际占据的土地,在咸宁海以南就被笼统地称呼为花剌子模地区。
虞允文路过的忽毡城,大致就在占德城附近,而韩存保领兵截断的讹答剌城,距离萨末犍城也不远。
故而杨再兴与武松是从占德城向西偏南发起进攻的,岳飞领大军则是从药杀水入乌浒水流域,自东南向西北方向追过去的。
玉里犍城就是玉龙杰赤、后世的乌尔根奇,就在乌浒水的中下游地段,也是这一次汉军西征波斯的目的地。
总的来说,波斯人的传统生活区域,安西都护府仅仅占据了萨末犍与不花剌两座城市,所以这一次岳飞进攻波斯,实际上仍旧是兵分四路,关胜高宠在咸宁海西面拦截,杨再兴武松从药杀水方向进攻,韩存保截断呼罗珊地区,岳飞则领大军扫地式地平推过去。
波斯人当初暗杀汉军巡逻小队有多么嚣张,如今面对中原王朝全力进攻,就有多么狼狈和不堪。
除了外围发生过些许的抵抗,汉军以火炮、火药爆破了几座小城之后,向西推进便几乎再无阻碍,城池已经不能当作堡垒,在善于攻城的汉军面前,波斯人自发组织的军队溃散速度之快、后逃之迅猛,让岳飞都难得惊讶了一回。
由于桑哥时代对波斯人的打压,即便阿机思自称为花剌子模波斯苏丹,但他根本就来不及完善在花剌子模地区的基层统治。
随着汉军的平推,汉军对各村庄地主的清理,便用暴力摧毁了这一地区数百年的地主政教合一式的统治模式。
除了地主被物理消灭外,许多清真寺的教长也被汉军俘虏软禁,宗教机构敛得的钱财也被收缴,汉军在破坏的同时也第一时间进行了重建,以均田的方式重新任命了村长一级的基层官员。
本朝建立之后就推行均田令,退伍伤残老兵被朝廷安置的一个重要去处就是充任里长、保长,前次朝廷各地驻军大调动,安西都护府的汉军士兵,都来自内地各都督府,本就多是农家子出身。
所以对这些事务,他们是相当熟悉的,况且在波斯搞均田,又不需要像内地那般严谨,汉军也不是将所有土地均分,仅仅是将被抄家的波斯地主的土地进行二次分配,并且其中一部分土地不参与分配,而是视为军队共有的公田。
当土地切切实实地分到了自己手中后,麻木的波斯农民眼睛中第一次出现了光彩,谁做地主老爷他们并不关心,因为萨珊波斯帝国灭亡后,几百年来他们头上的主人换了一批又一批,现在汉军彻底扫清了根深蒂固的波斯大地主们,一座大山被移走了。
按照朝廷的规划,清除了波斯大地主们,汉军便拥有对这一地区的土地收税权,虽然波斯农民头上的大山换了,但汉军对土地赋税的征收并不过分,让波斯农民们再次生起了新的希望。
玉里犍城内的阿机思现在愁得快成为一个秃子了,与以往所有的波斯敌人不同,汉军的手段精准而且凌厉,只杀大地主,对绿教的宗教人士手段也不那么残暴,于是波斯人内部就出现了分裂。
既然汉人给波斯人留了活路,那么为什么还要继续拼命呢?被异教徒统治固然不光彩,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吧,毕竟绿教是个相当圆滑的宗教,甚至允许信徒们在必要时刻冒充异教徒的。
阿机思说白了只是玉里犍城附近最大的一个地主,他还没有机会完成对花剌子模与呼罗珊地区的整合,仅仅靠着他的宗教领袖身份,对这两个地区的波斯人有一定号召力。
当汉军展现出自己的实力后,阿机思的这个号召力顿时变得虚无缥缈了起来,尤其是韩存保领兵截断了呼罗珊地区与花剌子模地区的联系后,呼罗珊的波斯大地主们第一时间选择了观望,而不是支援。
汉军的兵锋推进速度太快了,快到阿机思甚至还没有完全整合玉里犍城周边的支持势力,杨再兴就已经打到了“北卢”小城,与玉里犍城隔河相望。
不花剌之战汉军表现出的严明军纪、以及此后岳飞治理地方宽松柔和的手段,让波斯人产生了一个极大的误解,那就是他们可以遵照某种规则,向汉人要求更多,就如同唐朝时波斯人请求中原王朝支持自己复国一样。
中原王朝过高的道德纪律性和秩序迷惑了波斯人,阿机思现在就非常痛恨自己,当初干嘛头脑一热,觉得有资格上桌与汉人谈判,却忘记了汉军本就是新的征服者。
可惜世间已经没有后悔药,阿机思只能强撑着,他已经开始考虑,若是自己投降,对面的汉军会接受么?
洪武十六年五月中旬,岳飞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北卢城,就地扎下了营寨。
杨再兴领骑兵赶到北卢城时,本打算一口气杀过乌浒水,但阿机思在河水西岸布设了重兵,提前拆毁了桥梁、收集烧掉了渡河船只,让杨再兴无功而返。
杨再兴咽不下这口气,便摆出要强渡的架势,妄图将对岸的波斯军队吸引出来,但胆怯的波斯人根本不迎战,就死守河流,让杨再兴很是郁闷。
亲自视察了前线之后,岳飞便升帐议事,讨论该如何攻下玉里犍城。
虞允文由于身份特殊,也获得了入帐旁听的资格,便忍不住发言:“波斯善农事,乌浒水上游必然修建堤坝水利等事,可以等到夏日水涨,掘开堤坝,水淹此城。”
这个建议顿时得到了不少支持,安西都护府有一个最大的缺陷,那就是本地不设火药作坊,一应火药都是从陇右河西走廊的武威府运来的。
所以汉军缺乏足够的火药,需要等朝廷派人从武威方向运来,也就无法继续挖掘地道爆破城墙从而攻破玉里犍这样的坚城。
岳飞犹豫了一下,虞允文这个建议很不错,但他实在不忍心毁灭玉里犍这样一座千年古城,毕竟汉军的目的是夺取花剌子模地区的统治权,不是来搞破坏,也不是抢劫一票就走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