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皆无心品茶,宁王率先开口,声音沙哑地问道:“林大人,今日邀我等前来,不知有何见教?”
林尘淡淡一笑:“见教不敢当。只是想问问四位王爷,对于本官前日在大理寺所提之事,考虑得怎么样了?是否愿意体察圣心,主动为陛下分忧,辞去爵位,安享荣华?”
此言一出,值房内的气氛瞬间凝固。
宁王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压抑的怒火:“林大人,你莫要欺人太甚!我等乃是皇室宗亲,太祖后裔,这爵位乃是祖上传承,陛下亲封,岂是你说辞便能辞的?”
“哦?”林尘眉毛一挑,笑容不变,“那么,宁王爷的意思是,不愿辞了?”
“若是我等不辞,又当如何?”端亲王忍不住怒声反问,他性格最为暴躁,实在受不了林尘这般咄咄逼人的姿态。
林尘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寒意。他慢条斯理地说道:“若是不辞,倒也简单。”
他伸出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每一下都像敲在四位王爷的心上:“第一,诸位王爷的宝贝儿子,构陷忠良,意图扰乱朝纲,证据确凿,按律当斩。本官昨日保下他们,已是格外开恩。若是王爷们不识时务,那本官也只好秉公办理,让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四位王爷脸色一白,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他们的儿子,是他们最大的软肋。
林尘继续说道:“第二,诸位王爷,恐怕就要以图谋不轨,意欲谋反的罪名,下大理寺天牢了。到时候,可就不是辞去爵位那么简单了,而是身家性命,阖族荣辱,都要付诸东流。”
“谋反?!”恒亲王失声惊呼,随即强自镇定道,“林大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等对陛下忠心耿耿,对大奉忠心耿耿,何曾有过半点谋反之心?你休要在此血口喷人!”
林尘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悠悠道:“哦?是吗?那么,诸位王爷暗中联络朝中数十名官员,在今日早朝之上,统一口径,集体反对加征商税,意图阻挠新政推行,给朝廷施压,此事,诸位王爷敢说没有吗?”
他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同两把利剑,直刺四人心底:“你们真以为,此事做得天衣无缝,神不知鬼不觉?你们以为,那些被你们联络的官员,就真的那么可靠,不会为了自保,将你们给出卖了?”
宁王四人闻言,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无比,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
他们却没想到,林尘竟然早已洞悉一切!
“这……这……”端亲王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安郡王更是面如死灰,他知道,林尘既然敢这么说,手中必然掌握了切实的证据。他们这次,是真的栽了,栽得彻彻底底。
林尘看着他们失魂落魄的模样,语气平淡地说道:“本官早就说过,从一开始,你们就别无选择。要么,主动配合,体面收场,保全富贵和子嗣性命。要么,负隅顽抗,身败名裂,祸及满门。”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负手而立,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绝:“现在,选择权依然在你们手中。不过,本官可以提醒一句,陛下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他转过身,看着四人:“若是诸位王爷想通了,愿意主动辞去爵位,那么,现在便可以去面见陛下了。陛下此刻,应该正在御书房等你们。”
宁王四人瘫坐在椅子上,久久无语。他们心中充满了绝望、不甘、愤怒,以及一丝深深的恐惧。他们知道,林尘所言非虚。在绝对的实力和铁一般的证据面前,他们任何的反抗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良久,宁王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他缓缓站起身,声音沙哑地说道:“罢了,罢了……成王败寇,古来如此。我等……认栽了。”
其余三位王爷也相继起身,脸上皆是颓然之色。他们知道,属于他们的时代,已经彻底结束了。
……
御书房内,檀香袅袅,气氛肃穆。
皇帝任天鼎正端坐在御案之后,批阅着奏章。他的神情平静,看不出喜怒。
当内侍通报宁王四人求见时,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示意他们进来。
宁王四人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进了御书房。他们跪倒在地,叩首道:“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任天鼎放下手中的朱笔,脸上露出了和煦的笑容,仿佛一位慈祥的长者。他温和地说道:“四位皇兄快快请起,赐座。都是自家人,何必行此大礼。”
内侍连忙搬来锦凳,请四人落座。
“不知四位皇兄今日联袂前来,所为何事啊?”任天鼎明知故问,语气中充满了关切。
他甚至主动提起:“对了,朕听说几位皇侄前些时日有些胡闹,被大理寺请去问话了。他们年纪轻,不懂事,想必也受了不少惊吓。朕已经吩咐下去了,让他们即刻回家,好生反省。四位皇兄不必过于忧虑,小孩子嘛,总会犯些错误的,教导一番也就是了。”
任天鼎这番话,说得和风细雨,关怀备至,仿佛之前的一切不快都未曾发生过一般。他自始至终,都未曾提及削藩、推恩令,以及林尘与他们之间的冲突,仿佛那只是臣子之间的一些小摩擦。
宁王心中苦涩,他知道,陛下这是在唱红脸,在给他们台阶下。他深吸一口气,艰难地开口道:“启禀陛下,臣……臣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任天鼎笑道:“皇兄但说无妨,只要朕能做到的,定不推辞。”
宁王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旁边的恒亲王,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说道:“陛下,林……林少师今日在内阁与我等深谈,言及我等年事已高,精力不济,且子孙不肖,恐难承袭祖宗基业,辜负陛下厚望……”
任天鼎闻言,眉头微微一皱,脸上露出一丝不悦之色,打断道:“哦?林尘这小子,竟敢如此对皇兄们无礼?真是胡闹!他一个后生晚辈,懂什么国家大事,懂什么宗室情谊!皇兄们放心,此事朕知道了,定会好好训诫于他,让他莫要再信口雌黄。”
他这番话,看似在斥责林尘,实则是在暗示宁王等人,今日之事,是林尘“胡闹”,与他这位皇帝无关。他是在等他们主动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