闸门一开,骑兵便如潮水般涌入,以有心算无心,关内守军毫无防备,又懈怠太久,于是,阿赖草原与大月氏之间最为重要的关口就被突破了。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金锁关上的厮杀声终于渐渐停歇,一面绣着联合汗国四个大字的猩红旗帜被高高竖起,飘扬在风中。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阿赖草原东北沿线七座关城中,连金锁关这样的重镇都没能守住,其他地方有的甚至连城墙都没有,只是一支驻军,很快就被击退。
各关头的守军到死都弄不明白,阿赖草原上那些一直以来老实乖巧的部落为什么会忽然造反,更弄不明白他们什么时候会爆发出这么强悍的战斗力。
黑夜之中看不真切,但是守军们感受到了那种无穷的杀气,还有他们冲杀入关时无匹的战力,以及一往无前的无畏勇气。
只是有人在临死前依稀看到,联合汗国的军中似乎有些不同于胡人的面孔,其中甚至还有几个女人,而且那几个女人竟然身手高绝,厉害得让人难以相信。
但来不及确认,他们就一命呜呼了。
天色终于彻底大亮,巴尔思卡扎等五位族长在金锁关头并肩而立,望着关内关外血流成河遍地尸体的场景,只觉得胸臆间无比舒爽。
库房等处的火势已经扑灭,只有刺鼻的烟雾弥漫,但他们也丝毫不觉得难受。
没什么比这个时候更觉得痛快的了,他们世代栖息草原,这里就是他们的根,没有人想过要去传说中的锦绣中原,但这不代表他们就是心甘情愿做一个本分的牧民,可以任人欺辱,随意压榨。
金虎是个暴脾气,此时也是最激动的。
他望着关下正在收拾残局的族人们,神采飞扬,呼啸的寒风扑在脸上,他也丝毫没有觉得冷,心中已经将自己代入了一个威风凛凛挥斥方遒的汗王形象。
虽然他自己也知道,今天这一场仗他就是个跟着打酱油的角色。
但是很快他反应了过来,望着关城两边耸立的山峰,那陡峭嶙峋的山石,一时间有点茫然。
“不是,谁能告诉我下边的闸门是怎么打开的?你们提前安插细作进了关内?”
也恰在此时,一个留着把卷胡子,棕发碧眼的中年人走到墨离面前,笑眯眯的拱了拱手:“墨离道长,既然完事,那我们撤了。”
墨离回了个稽首,想想又改回拱手,少见的客气道:“辛苦诸位,替我向五爷问好。”
“好说好说。”中年人客套完,就此扬长而去。
金虎看到人群中闪出十几道身影,跟在他身后一起离开。
“他们是谁?大……哪里请来的高手?”
金虎本想问是不是大武高手,但是看脸却又不是。
“西厂黑市借来的。”墨离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今儿这事,大武不方便出面。”
金虎恍然大悟,又忽的激动起来。
西厂黑市啊,那是他早就听说过大名的神秘所在,据说那里是各国亡命之徒的避难所,而那位高深莫测的五掌柜手段通天,居然将他们收为了己用。
“难怪啊难怪!”
他喃喃自语,金锁关两边的山壁陡峭得连岩羊都未必爬得上去,这也是大月氏引以为傲自觉安全无比的要塞,可是在那群高手面前几乎就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于是他们趁着夜色摸进关里,杀人灭火开闸门,联合汗国大军就这么轻而易举攻入了。
明赛部族长奉拓有另外的担忧,问道:“如今这一仗是打赢了,边关也都占了,但若是傩咄暴怒之下不顾一切反扑,只怕未必能守得住。”
朵琳不紧不慢的说道:“若是不出意外,傩咄此时应该正是焦头烂额之际,北方鞑靼再次大军压境,正在分散攻打他北方各处重镇城池。”
奉拓一怔,下意识的问道:“你怎知道?”
朵琳看了他一眼:“宁嵩与我约好的,不然我和巴尔思族长为何选在今日破关?”
奉拓哑然,颇有些不满。
巴尔思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事关机密,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分危险,不是不信你,只是为我联合汗国数十万百姓着想,奉拓老弟应该能理解吧?”
奉拓的不满没了,确实,人家朵琳能和那位鞑靼图岩大汗的相父宁嵩搭上线,那是人家的本事,何况他自己也是一族之长,很能理解。
再者说今天这仗打得全靠他们拉来这么多帮手,不止西厂黑市,还有天机营,包括他看到隐在暗处伺机杀人且出手必中的一道道女子身影。
妈的,那么一群杀人不眨眼的娘们,就是红粉吧?
墨离也道:“所以,北边的鞑靼才是大月氏的心腹大患,你们这几族最多算是后院着火,傩咄知道轻重缓急。”
有道理!
奉拓想通了,看向巴尔思和朵琳。
虽说是五部联盟,但其实他们都隐隐然将这两位当做了领头人。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各族派出精锐勇士镇守住边关?”
“不急。”
朵琳已经完全没了以前那副较弱内向的模样,变得一脸从容淡定,说道,“大辽已经答应借出八万大军替我们守住西方边境,以防波斯出兵相助傩咄,而我们现在最先要做的……”
她顿了顿,又轻笑一声:“大武皇帝陛下说了,要有个由头。”
……
海押力城,王庭之中。
傩咄看着面前桌上一份羊皮所制成的战书,面无表情,但浑身散发着无边冷意。
这其实不算是一份真正意思上的战书,而是一份檄文,平整偌大的羊皮上列着整整十七条。
十七条,皆是对他的怒斥和声讨,是他傩咄曾犯下的罪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