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韵昭弯着腰蹲下身,视线和宸哥儿平齐:“你聪明好学,将来一定能入你父王的眼,宸哥儿,母妃的未来可就全都指望你了。”
宸哥儿一脸傲气的点点头,紧接着说起了今日在议政殿发生的一切,包括北梁帝考问,还有太傅的点评。
渐渐地,林韵昭脸色有些不对劲了,猛的按住宸哥儿的肩:“为君之道?”
宸哥儿吃痛皱起眉:“母妃,你弄疼我了。”
“是谁教你说这些的?”林韵昭声音变得颤抖起来。
“是,是曾祖母!”
闻言林韵昭脸色变得煞白,又不死心的问:“那皇祖父还教你什么了,朝曦又是怎么回答的?”
“朝曦?”宸哥儿撇撇嘴:“朝曦就知道爬树钻狗洞,就连皇祖父送给他的镇纸也被摔碎了,他哪比得过我?”
看着宸哥儿洋洋得意的模样,林韵昭恨不得一巴掌打过去,手伸到了半空终究还是忍住了:“从现在开始不许再学那些乱七八糟的了,你还小,不必着急。”
“为何?”宸哥儿不乐意了;“曾祖母都夸我将来身兼重任,父王在我这个年纪,也学了。”
“你是你,父王是父王。”
许是林韵昭的眼神太过凌厉,吓的宸哥儿神色一顿,愣是不敢再继续说了。
而林韵昭的好心情瞬间荡然无存,将宸哥儿交给了贴身宫女后,她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
“侧妃。”宫女将她扶起:“大公子年纪还小,皇上未必会记怪的。”
林韵昭摇头:“皇上当然不会计较宸哥儿,可教宸哥儿的人呢?”
她想了想终还是写了一封书信,让人趁着夜色送去了慈和宫,前脚人刚走,消息就传到了锦初耳朵里。
锦初长眉一挑,压根就不意外。
林太后和林韵昭突然之间不联系,必有猫腻,果不其然,都是表面糊弄人的把戏。
“继续盯着。”
“是。”
没多久慈和宫就传来太后病重的消息,请了太医院好几个太医前去,快到夜半三更人才苏醒。
次日一大早锦初难得看见了姬承庭回来,怀里还抱着朝曦和乐晏,朝曦凑在姬承庭耳边嘀咕几句,惹得姬承庭视线在朝曦和乐晏之间徘徊,脸上笑容越发温和。
“你醒了。”
将两个孩子放下,姬承庭叫人准备早膳,一同陪着两个孩子用膳,等吃饱喝足后。
姬承庭揉了揉朝曦的脑袋:“带着妹妹出去玩。”
朝曦乖巧听话,拉着乐晏就走了。
锦初倒了杯茶握在掌心,坐在了对面,姬承庭才说起了昨日的事,一五一十,没有隐瞒。
“宸哥儿在学帝王之术?”锦初惊讶的合不拢嘴了,她原以为林太后只是紧抓宸哥儿的学业,却没想到竟学这么忌讳的东西。
没有帝王授意,谁敢教?
这不是明摆着将自己的野心暴露出来了。
锦初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劲:“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嗯。”姬承庭倒也没有隐瞒,点头:“从第一次见面就知晓了。”
“也没拦着?”
“太后有心教,孤何必阻拦?”
锦初语塞,她不信昨天会这么巧合,他会带着宸哥儿去请安,又这么快暴露了,还有朝曦,明明是他一手养大,手把手教朝曦本事。
这样的朝曦又怎会被宸哥儿比较了下去?
“孤今日来就是要和你解释这件事。”
几天前林韵昭和宸哥儿从慈和宫出时,姬承庭就已经心生警惕。
果不其然,利用了宸哥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姬承庭将计就计去看望林韵昭。
林韵昭话里话外提及了先皇后,遮遮掩掩又不肯明说,变着法的吊着姬承庭。
“先皇后?”锦初惊讶,问道:“可是太后的主意?”
姬承庭点头,眸光一暗:“所有人都以为母后是生产大出血伤了身,病故而亡,其实不是。”
尘封的记忆被揭开一道伤疤,姬承庭指尖攥紧,眉头紧皱:“母后是中毒而亡。”
关于慕容皇后的事,锦初知之甚少。
从镇王出现后,锦初才知道慕容皇后的死,不简单。
“母后中了和当年柳贵妃一样的毒,冰蚕美人,柳贵妃是皇祖父最爱妃嫔,膝下除了镇王叔外,还有一子一女,长女远嫁和亲没多久就死了,自那之后柳贵妃一病不起,整个太医院都没辙,眼睁睁看着柳贵妃日渐消瘦。”
姬承庭徐徐开口:“柳贵妃临死前求了皇祖父,给了镇王和霖王封地,贬出京城,无诏不得回京。”
“柳贵妃死的那天,寝宫一把大火燃起,连尸骨都不剩。直到母后病重后,孤又看见母后和柳贵妃当年一样的症状,两鬓斑白,容颜枯槁,皮肤松弛,渐渐的连眼睛也看不见,日日呕血不止,太医瞒得紧,可孤偷偷瞧过。”
当年的慕容皇后还是太子妃,姬承庭跟随在皇后身边,也曾见过柳贵妃一面,记忆尤深。
后先帝崩逝,北梁帝继位,慕容皇后从太子妃变成了皇后也不过百日就得了怪病,从太子妃到皇后才一年就香消玉殒了。
锦初指尖在颤抖:“是,是太后害了柳贵妃,害了先皇后?”
林太后害死柳贵妃,她可以理解成有竞争关系,对林太后造成威胁。
可先皇后是林太后儿媳妇,没有竞争关系,为何痛下杀手?
姬承庭紧绷着脸,沉思良久:“因为当今圣上并非孤亲父,母后发现不妥,才被人杀人灭口。”
锦初愣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年太后诞下的是一对双生胎,在皇族,双生子视为不祥,太后送走了皇上,留下父皇。
父皇和母后琴瑟和鸣,恩爱之极,如你所料,父皇被刺杀死了,消息无人知晓,皇上代替了父皇做了如今的龙椅。”
姬承庭将尘封已久的心事缓缓吐出。
当年锦初怀胎时,就诊断出腹中双子,他惊愕不已,为避免口舌掩瞒消息,带走了锦初。
好在,是一对龙凤胎。
姬承庭当时狠狠的松了口气。
锦初一下子有些消化不了,揉了揉眉心,低着头捋捋清楚。
顷刻之间又突然理解了北梁帝为何忌惮太子,给太子下毒,不许太子有子嗣
那是因为太子并非亲生!
为何提拔姬琛?
那必定是姬琛是亲生儿子,一直养在云王身边,等待时机接回来。
锦初握紧了姬承庭冰凉的指尖,深吸口气:“那现在该怎么办?”
“他给了展将军五万兵,去了东原,京城大部分兵力皆在孤掌控之中,只需一个合适的机缘。”
姬承庭莞尔,反手将锦初的手握住:“你只需要好好照顾两个孩子和自己,其他的,孤撑着。”
锦初点头:“你放心,我定会将两个孩子看的牢牢的。”
姬承庭没多待,临走前又对小小年纪的朝曦叮嘱几句话,也不知是不是许诺了什么,朝曦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保证。
傍晚,南苑安静下来。
“侧妃那派人请了太医,说是大公子不知为何腹泻不止,现在闹腾的厉害。”飞霜道。
锦初挑眉:“是哪位太医?”
“是张太医。”
张太医,慈和宫出来的,必是借着看病的幌子传递消息。
“还有一件事,奴婢发现临嬷嬷偷偷出去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临嬷嬷?
险些忘了这么个人。
一直留在眼皮底下也不是个事儿。
“红栀呢?”
话音落,红栀走了进来:“太子妃有何吩咐?”
“临嬷嬷年纪大了,精力不够用了,让她多做几个好梦。”
锦初意味深长地提醒,红栀立即会意:“奴婢这就去配药。”
当晚临嬷嬷被派去看望宸哥儿,回来之后就精神不济,总是不停打哈欠。
连续好几日梦魇,嘴里嚷嚷着皇后娘娘。
有时还会三更半夜跑出来冲着景仁宫方向磕头,嘴里瞎嚷嚷。
锦初带着乐晏去御花园时,小嘴哈欠打个不停,困顿的趴在锦初怀中。
“太子妃,小小姐好几日休息不好,这么大的孩子真是长身子的时候,唉!”
“谁让临嬷嬷是太子殿下乳娘呢,再忍忍吧。”
飞霜飞雁边走边嘀咕,一人手里撑着伞,打在了锦初头顶上方:“太子妃,用不用给临嬷嬷找个太医瞧瞧?”
一行人渐行渐远。
御花园后庭院的忠公公和一群小公公路过,听着此事,思索之后又回去禀告了北梁帝。
“老奴瞧着小小姐睁不开眼的趴在太子妃身上,像是东宫这几日不太平。”
北梁帝挑眉,派人去查。
很快就得知临嬷嬷三更半夜梦魇朝着景仁宫磕头的事,立即派了李太医去给临嬷嬷诊治。
半个时辰后李太医回来了:“回皇上,临嬷嬷这是受了点刺激,精神涣散导致,开几幅安神药即可,但乱说话的毛病还需要慢慢恢复。”
北梁帝眸光一凝,眼中已是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