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苏瑾渊是夏温娄师父的人不少,但极少有人知道林逸尘也是他师父。
夏温娄试探着问:“您认识我两位师父,那您是……”
“我叫萧朗,就是个闲人。林老头给我儿子当过先生,苏老头给我外甥当过先生。对了,我外甥是景云成,你应该认识。”
夏温娄捋清楚关系后,震惊道:“您是朗国公!”
萧朗挑眉反问:“怎么,不像啊?”
“不是,就是意外会在这儿见到您。”
萧朗似乎没有多聊的兴致,招呼道::“影一,你派人把他送回去。”
夏温娄忙行礼道谢:“多谢国公爷。”
萧朗意味深长道:“你用不着谢我,就算没有我,你今天也不会有事。”
夏温娄望着萧朗似笑非笑的神色,正要开口追问这话是何意,萧朗便踏着月光的清辉转身走了。将未尽的话语连同潇洒背影,一并留在了原地。
萧朗的事迹他听俩老头说过,是个传奇人物,妻子是太上皇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当年太上皇能登上皇位,萧朗夫妇居功至伟,但他却在受封国公后急流勇退,将手中兵权全部交出,做了个富贵闲人,整日不着家,带着妻子游山玩水。
他交兵权并非因为受皇帝忌惮,相反,两任皇帝都很信任他。当今皇上小时候便是跟在萧朗身边,见识了不少民间疾苦与朝堂的风云变幻。
虽然萧朗在朝中不再担任何实职,但没人敢因此轻视他。因为轻视他的人都被贬的贬罚的罚,两任皇帝用实际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夏温娄被安全送到家后,立刻让金志带人去找金一帆。俩老头听闻小徒弟的遭遇后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扬言一定要汪家好看。
影枭则在心中默默给汪家记上一笔,准备找机会在皇上那儿给他们打个小报告。
另一边的金一帆到理国公府时扑了个空,景云成并不在府里,他连大门都没能进去。
情急之下,他便去找苏玄卿,哪知苏玄卿也未归,接待他的人是丁勉。丁勉左拖右拖就是不肯派人,也不让他见尤氏。
金一帆不想坐以待毙,转而去了冯家。冯落英和冯茂一听又是汪家,直接点了一些好手去汪家要人。
掳劫夏温娄这件事汪知许是真不知情。汪知树不知道夏温娄的师父是谁,汪知许可是一清二楚。而且他也动了结亲的心思,只是还没想好找谁去说媒。没想到鲁莽的汪知树竟然直接来硬的。
汪知许见冯落英大半夜的带人打上门,起先还愤怒的指责冯落英空口白牙污蔑汪家。后来有个管事的进来悄悄对他说:汪二爷带着二女儿汪素素和一帮护院出门了。
他的气势瞬间烟消云散,直觉告诉他,冯落英口中的事是真的,但只要没被人抓到把柄就要抵死不认。
如果汪知树真能把生米煮成熟饭,这件事便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于是他开始跟冯落英拉扯,帮汪知树拖延时间。直到金志带人找来,事情才算告一段落。当晚,汪知树并没有回府,所以汪知许也不知道有没有成事。
第二天汪知树半夜掳劫夏温娄的事,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一个也不知道。
第三天,皇上的桌案上,弹劾忠勤伯府的折子重重叠叠堆成一座小山。至于罪名,无非是隐匿田产、放债、家风不肃,欺凌邻里等这些公爵之家或多或少都有的罪名。
景云成还亲自跑到宫里盯着皇上处理此事。
就算景云成不来,皇上也没打算轻拿轻放。罚俸、申饬,那些尸位素餐的汪家人,能革职的革职,不能革职的降职,对汪家而言,虽不至于伤筋动骨,但也着实肉痛。
罪魁祸首汪知树差点就被他亲哥动家法。不是因为汪知许心疼弟弟,而且事情闹开了会影响汪家女儿婚配。
汪夫人觉得汪家今年流年不利,女儿和侄女的亲事都不顺,想着该去庙里拜拜,多添些香油钱。
处理汪家的事,夏温娄一直作为旁观者看着师父和师兄们为他出头,他很想亲自报仇,但他无权无职,只凭他自己根本无法撼动汪家分毫。
他第一次切身体会到,如果没有权利,空有个状元名头,一样是任人宰割。
当然,状元也不是什么用都没有,起码任命下的快,不用像二甲三甲的进士那般,要走门路才能谋个好差事。按照惯例,夏温娄被授予翰林院修撰一职,从六品。
翰林院现在事情不多,他在稳定下来后就想回安县,把卢氏和夏然接到京里。
也不知他请假的事怎么传到皇上那儿,他正在家收拾东西时,便被皇上派来的小内侍带进宫了。
恭恭敬敬的行礼后,皇上并没叫起,而是头也不抬地问:“听说你要告假回乡。”
“是。掌院已经批准了。”
“打算回去多久?”
“臣乞假三月。”
皇上抬眸,锐利的目光直视着他:“夏温娄,你是不是觉得考中状元你就能高枕无忧了?”
夏温娄觉得皇帝这火发的莫名其妙:“臣没有。”
“从京城到安县,往返不过一个多月,你倒是说说,剩下的一个月多你打算干嘛?”
夏温娄真心不觉得自己请假时间长,舟车劳顿总要休息几日,加上走亲访友,不都是时间吗?只是话肯定不能这么说,不然皇上一准儿夺了他的假期。
“陛下圣明,臣绝无懈怠之意。臣本想着,回乡后除省亲会友,还想趁此机会,深入民间街巷、田间地头,了解百姓疾苦与民生百态。
安县虽小,却也能管中窥豹,知晓民间粮价涨跌、农事利弊。归来后,将这些见闻详实整理,呈于陛下,望能为陛下治国理政略尽绵薄之力,绝不敢浪费这大好时光。”
皇上听闻,神色稍缓,靠向椅背,目光仍紧紧盯着夏温娄,似在考量这番话的真伪。
片刻后,他轻轻敲了敲桌案:“你有此心,倒也不算糊涂。朕允你的假,但若归后一无所获,或是言行不一,休怪朕责罚。”
夏温娄连忙磕头谢恩,虽然无端增加工作,但假期一天没少,已是万幸。
等夏温娄走后,屏风后走出一人,“皇上怎的对我小师弟如此苛刻?”
“他也是朕的师弟,朕对他是严格,不是苛刻。”
“还说不苛刻,他的身世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生父中了同进士,听说汪家在帮他走门路,要把人留京里。汪家这是冲谁来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娘和弟弟留在安县确实不妥,真有什么事,小师弟也鞭长莫及。”
皇上略一思索道:“你说的有理,还是早点把人放跟前好。”
“还有我的亲事,你赶紧下旨赐婚。”
皇上白了他一眼:“你先把国公爷说通了再说吧!你爹都跑我这儿哭三回了。”
“他就是哭十回八回,他也得认下落英这个儿媳妇。”
皇上不耐烦道:“你少在我这儿耍横,总之我不会做这个恶人,你什么时候说通国公爷,我什么时候再赐婚。”
景云成气的想砸东西,可惜这是御书房,他不能乱来。最后对皇帝冷哼一声,吼了句:“没义气!”
猛地一甩袖子,转身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