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雨荷一直等到那细微的爬行声彻底消失在黑暗深处,才缓缓松开紧绷的身体,背靠着冰冷的墙壁。
洞口,那些怪物已经一个接一个地爬了下来,扭曲的肢体,贪婪的嘶吼,在幽暗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狰狞。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金属圆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来啊,杂种们。”
手指,决绝地松开了保险栓。
“一起上路!”
轰——!!!
暗门之后,刘若欣正拼命在窄小腥臭的管道里匍匐前进,身后陡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整个下水道都为之剧烈颤抖,头顶的碎石沙土簌簌落下,呛得她几乎窒息。
她不敢停,也不能停,只能用尽全身力气,在黑暗中,朝着未知的远方爬去。
赵雨荷…
眼泪混着汗水和污泥,模糊了她的视线。
碎石和震荡后的尘土还在空气中弥漫,呛得人无法呼吸。
刘若欣没有回头。
她不能回头。
“守夜人永不眠。”
黑暗里,她一遍遍重复这句暗号,牙关紧咬,似乎要把这几个字嚼碎了咽下去,烙进灵魂深处。
下水道那股能把人活活熏死的腐臭味儿,此刻她几乎闻不到。
脑子里、耳朵里,全是赵雨荷最后那些话,还有那声撕裂一切的巨响。
她扶着湿腻滑手的墙壁,另一只手紧攥着那把没有几发子弹的破枪,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挪。
前面是什么,不知道。
后面是什么,是死路。
这选择题,简单粗暴。
污水已经淹过脚踝,冰冷刺骨,每一步都搅起哗啦哗啦的响动,在这死寂的地下格外瘆人。
刘若欣只能放慢脚步,神经绷得像拉满的弓,留意着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太安静了…”
她喃喃自语,声音在狭长的管道里撞来撞去,变得古怪又陌生。
这种地方,按理说不该这么…干净。
干净得诡异,空荡得让人心里发毛。
也就三个钟头前,韩东晟在她身边,赵雨荷也还在。
现在,就剩她自己,还有一张不知道能不能信的地图,一把快打光的枪。
目标?找到她那个神秘失踪的爹,拿到所谓的永久稳定剂,去救韩东晟。
这鬼计划,听着就他妈不靠谱,千疮百孔。
“他们都说你叛逃了,老爸…”刘若欣的声音很轻,轻得像叹息,眼前晃过父亲那张已经有些模糊的脸孔。
“你到底在搞什么?造怪物还是救人?”
“我他妈到底该信谁啊?”
这个问题,像块石头压在她心口,喘不过气。
前方隧道分出两条岔路。刘若欣停下脚步,掏出赵雨荷的地图。手电光线下,墨迹已经有些晕开,但她还是辨认出了标记——左边通往郊区边缘,右边深入城市中心。
按照地图,如果想去安塔山脉,应该走左边。但她犹豫了。
“韩东晟。”她咬着嘴唇,重新审视地图。哥哥会去哪里?如果他还活着,他一定会按原计划去安塔山脉找她。但如果他已经失控…
刘若欣摇摇头,驱散脑海中那些可怕的画面。不行,不能这么想。
脚下水流的声音突然变了。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见鬼。”她立刻收起地图,贴着墙壁慢慢后退,寻找掩体。手电关闭,黑暗成了最好的保护色。
水流声越来越近。那绝不是一个人,或者说,一个普通人类不会发出那种水下爬行的声音。
“屏住呼吸,”刘若欣默念,同时缓缓举起枪,“瞄准脑干,一击必杀。”
黑暗中,她看不清那东西的轮廓,只知道它正朝她逼近。腥臭的气息越来越强。那东西开始发出古怪的声音,像是某种液体搅拌的声音,又像是喉咙里含着水的呼吸声。
刘若欣没有开枪。声音会引来更多怪物。她摸索着后退,指尖触碰到墙上的某种突起——一个生锈的铁梯。
毫不犹豫地,她爬了上去。铁梯通向一个狭窄的检修口,大小刚好容一个成年人通过。刘若欣费力地钻进去,正好看到一个人形生物从黑暗的水中探出半个身体,头部仍浸在水下,四肢以一种不自然的姿态扭曲着,似乎在搜寻什么。
她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观察。那东西在原地转悠了一会儿,发出几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咕噜声,最后重新没入水中,向另一个方向游去。
刘若欣等了五分钟,确保它真的离开,才爬出检修口,继续沿着铁梯向上攀爬。“地面,总比下水道安全。”她想。
铁梯通向一个圆形的井盖。她小心地推开它,探出头,发现自己来到了郊区的某条街道。夜幕低垂,但月光充足,她能看清周围的环境。
>思考中….
地图上没有这片区域。
刘若欣打量着四周,废弃的房屋稀稀拉拉,一副败落景象。
只有一栋二层小楼,二楼窗户透着光。
犹豫只是一瞬。
她决定过去看看。
有人?或许能弄到补给和消息。
陷阱?总比在下水道里喂怪物强。
她猫着腰,贴着墙根摸过去。
楼里有光,却死寂一片。
一楼窗户钉死了木板,二楼有扇窗留着缝。
后门,锁被撬了。
“有人来过。”她心里一紧,推开门,陈腐的灰尘味呛了出来。
屋里黑漆漆的,只有二楼的烛光在摇曳。
她放轻脚步上楼,每一步都踩得极轻,生怕弄出半点动静。
二楼的房门虚掩,烛光从门缝透出来。
刘若欣贴着门听了听,里面没声音。
她屏住呼吸,推开了门。
门后的景象,让她瞬间忘了呼吸。
像是个卧室,又像个临时搭建的鬼实验室。
桌上乱七八糟的仪器药瓶,墙上贴着照片图纸。
床上,躺着一个……东西。
那东西被皮带捆死在床上,脖子以下盖着白布。
露出的脑袋,半边脸已经烂了,右眼窝着个金属玩意儿,连着线,通到床边的机器上。
那张脸,烂成那样,刘若欣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罗医生!”她脱口而出,又赶紧捂住嘴。
新希望城的首席医疗官,以前总跟她爸待在一起的那个罗医生。
床上的东西没动静。
刘若欣咬咬牙,凑近了些。
罗医生的胸膛是剖开的,里面的内脏没了,塞满了线路和管子。
“老天爷……”她踉跄着退后,撞倒了桌上一沓文件,哗啦啦散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