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
听到江司年毫不犹豫地开口拒绝，裴柚的眉眼一瞬间耷拉下来。
之前只要她开口的事情，江司年都是不会不答应的，但是最近江司年好像故意要跟她作对，让裴柚心中总觉得别扭。
虽然他突然之间变得很坏，但是世界上只有一个江司年，所以裴柚绝对不会允许江司年死掉的。
既然他给她人手，那她自己偷偷去不就好了？
裴柚最后还是拒绝了江司年要带她出门去的主意，催促着江司年赶紧回去茶楼待两天，没事不要出来。
毕竟茶楼的小厮身手都可圈可点，比她这里要安全，万一她暗杀九皇子没有成功，江司年也还有活命的机会......
江司年黑着一张脸回了茶楼，头上还带着那根属于裴柚的青色丝带，沉默无言地坐在西南阁，手上端着的还是裴柚爱喝的敬亭绿雪。
飞云卫左使与刚领完罚棍的赵端明面面相觑，被主子身上几乎实质化的低气压逼退。
赵端明龇牙咧嘴地扶着腰，不是说刚从裴小姐那里回来嘛。
怎么见了心上人，这单相思的老男人还是没个好脸色？
作为一个极负责任的二把手，赵端明体贴地将准备呈上去的折子递给了飞云卫左使。
“老左啊，给你个表现机会，把这个给主子送过去。”
左使虽然脑袋缺根筋，看不出来主子的危险，但是和赵端明共事这么多年，对他鸡贼的性子绝对是了解的一清二楚。
能在主子面前露脸的机会，赵端明肯给他？那绝对是有鬼。
左使面无表情地回答，“只是主子让你去干的活，我还是不抢功劳了。”
赵端明哥俩好地搂住左使的肩膀，“哎呀都是兄弟，什么你的我的......”
还没说完，“好兄弟”左使就直接推开了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赵端明站在原地叹了口气，郁闷道，“这年头傻子都学聪明了。”
然而身后突然有人幽幽开口，“你说谁是傻子？”
赵端明回头看，刚刚离开的左使赫然出现在身后。
“我是说，这年头没啥子聪明，真是完成不好任务啊！”
左使不疑有他，拱手道，“是属下误会了，赵大人继续惆怅吧！”
这次见左使走远了，赵端明才深吸了口气劝慰自己，“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常说人坏话哪有不挨刀......”
最后安慰好了自己才将折子拿好，敲门进去递给坐在桌边的江司年。
“主子，望天阙递来的折子。”
江司年仔细浏览一遍，公事公办地提笔批阅，看的赵端明心中一阵感慨。
主子就是主子，公私分明才能干的成大事......不像他，现在已经想要给左使那家伙加训了。
江司年停笔，看着赵端明脸上有些变化不定的表情，沉声道，“脑子打傻了？”
赵端明连忙回神，就听到主子的死亡问话。
“裴柚在做什么？”
飞华院常驻飞云卫，将裴柚的大事小情无差别汇报，自从裴柚受伤，更是将时间缩减到了一刻钟一报。
怕什么来什么，赵端明如实汇报，“裴小姐半个时辰前从柜子里翻找出来了一身夜行服，两刻钟前往夜行服里塞了瓶瓶罐罐。”
话音落，狼毫笔在江司年手上断成了两节。
就这样在意吗？自己没有派人给她用，就大胆成这样，皇子府是什么说闯就闯的地方？简直是胡闹！
将断笔扔在桌上，墨迹还留在骨节分明的手上，江司年抬手揉了揉眉心。
“看着她，别出意外。”
赵端明对此习以为常，看吧看吧，主子就算是把自己气死，都要提前笑着跟裴小姐说自己要出趟远门，没个十年八年回不来的那种。
......
夜幕落，万籁俱静，只剩草丛中的夏日鸣虫“噌噌”作响，将夜衬托的更为静谧。
飞华院的窗从里打开，一个矫健的身影迅速飞身出来，落地悄然无声，与浓黑的夜色几乎融为一体。
守在院中的飞云卫见状连忙运起轻功跟上，跟前面飞檐走壁的娇小身影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既不至于跟丢，又不会让前方人察觉到。
裴柚脚尖一点，从这家屋脊上跳到对面屋脊，一张小脸严肃着没有一丝表情，她最拿得出手的就是轻功。
原本也是为了方便逃命学的，没想到来京城第一次用，居然是为了去暗杀别人，尤其是那人还是皇子的尊贵身份。
一直紧跟其后的飞云卫内心惊诧，没想到温软乖巧的裴小姐轻功如此了得，身轻如燕丝毫看不出来她如今还有伤在身。
真是深藏不露......
九皇子府如今淹没在一片黑暗之中，但是她为了给成允殷针灸，已经来过几次......裴柚的眼神坚定了几分，如同鱼儿入海一般，毫不犹豫的一头扎了进去。
裴柚轻手轻脚地落在府墙之上，视线不动声色地扫过周围。
自从成允殷出事，九皇子府的侍卫突然增多，闯进去的难度无疑增大了很多。
但是并不是没有漏洞......
裴柚又旋身避过了一队巡逻，越是靠近成允殷的寝殿，守卫的数量就越多。
与此同时的九皇子寝殿。
“殿下，有人闯进了皇子府。”穿戴整齐的乌风进入内室。
榻上闭目养神的九皇子抬眼，一双死寂的眸子中染上些兴味的笑，幕后之人居然如此沉不住气，真是没意思......
“抓活的。”
话音落下，一向听令行事的乌风却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接收到殿下不悦的视线，乌风拱手道，“来者是裴小姐。”
闻言成允殷身上压抑着的气氛忽的松快下来，常年板着的面容也显出些冰雪消融的迹象。
“本殿就说她是被逼无奈，”成允殷摇了摇头，“夜闯皇子府，她的胆子真是大的出奇。”
听起来好像是责备的话，乌风试探着，“那属下让人抓住裴小姐？”
成允殷拧眉看乌风一眼，乌风武功高强又忠心耿耿，唯一欠缺的一点就是头脑简单。
“给她放行。”
得到了完全相反的答案，乌风有些不理解。像是其他夜闯者直接杀了就是，只不过这次的人特殊了一些，他才来问过主子要不要先关起来。
不仅不关，还要放行，莫不是他们真的要有皇子妃了？
乌风隐隐有些兴奋，裴小姐这么晚了还要来看殿下，肯定是对殿下有意思！
他可得好好吩咐下去，别让底下那群愣头青伤到了娇娇弱弱的未来皇子妃！
成允殷轻咳了两声，起身披上外氅，走出内室在桌边坐下。
裴柚一路东躲西藏，才看到亮着的皇子寝殿。
成允殷昏迷，寝殿终日亮着是为了方便夜间有什么突发情况。
裴柚攥紧手中捏着的药瓶，皇子死了的风声太大，尤其是九皇子，届时只怕是满城血雨腥风。
不如让成允殷丢掉醒来时的这段记忆......这样既能够保住江司年，又不至于惊动皇位上的人。
“这女人怎么如此沉不住气？”成允殷虽是责怪，语气却带着不由自主的愉悦，“罢了罢了，不过是关心则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