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大牙和老修笑了,二人联手竟然抓住了一条大鱼。
盘踞南山,官府下了无数海捕文书都没抓到的下山虎竟然被自己两个给抓了。
“哎哎呀,要知道他是下山虎我就该留手的啊!”
望着下山虎不断淌血的裆部,谢大牙狠狠的给了自己几巴掌。
要知道这个人就是下山虎,他那一下就该戳大腿。
现在好了……
最后一下戳中的是裆部,现在就算下山虎没咽气,最多一个时辰之后也会归西。
他用的是矛。
要是用刀,那是砍掉一坨肉,撒上一把草木灰说不定还有活的希望。
可用的长矛就不行了,那一下……
估摸着尿包都破了。
这是拼命,和两军交战差不多,根本就不会留手,一出手就是奔着要命去的。
在没有甲胄的情况下,挨到了,对拼就结束了。
下山虎就挨了一矛,哪怕他身上有穿皮甲,但他遇到的是矛。
望着嘴唇起皮想要喝水的下山虎,余令也没想到这个其貌不扬的汉子就是下山虎。
他这个样子和自己脑子以为的山大王差距太大了。
“给他喝水!”
跑去打水的谢添知道下山虎完了,要喝水那就是失血过多的症状。
现在没死全靠身体硬扛着,最多半个时辰人就会走。
老修望着满脸桀骜不驯下山虎,扬起了手中的刀,随后弯腰捡起一颗脑袋。
这是小余大人成为总旗,自己成为小旗的功勋。
下山虎死了,寨子里面的反抗力量也慢慢的消失殆尽。
不是他们不悍勇,也不是他们不够凶残,而是刘州的家丁比他们更厉害。
寨子就是他们的天时地利。
在天时地利被破,那一群比他们高一个头,全身披甲的刘家家丁冲进来以后……
他们的悍勇和凶残就不管用了。
这群人要打法有打法,要配合有配合。
有人在前面扛,后面还有人在放冷枪,时不时地弓弩点射。
得亏今晚的月色有些晦暗。
若是那种明晃晃的“亮如白昼”的月色,刘州的家丁能毫不费力的把寨子里的人全部杀完。
这一群人是家丁没错。
但这一群全部出自军中,是刘州掐苗子掐出来的“高手”。
他们比正规军还厉害,杀一群贼寇对他们而言不是什么难事。
混乱平息,接下来就是收缴,顺妇人说的是实话,寨子里找到了三个地窖。
三个地窖里堆满了不同的东西。
食盐,粮食,布料,就连棉花都有,不过这里的棉花都被压成了饼子。
要用的话,估摸着得弹。
谢大牙等人笑了,他们是知道少东家和刘大人的约定的,金银二八分,剩下的杂物全部归于少东家所有。
如今眼前的这一切,可以说是自己家的了。
如今自己的家人也来了余家,余家越有钱,自己的亲人在余家也就过的越好。
谢大牙他们五个当初就跟着余令的人巴不得这些杂物越多越好。
刘州府上的老刘看到这些脸色有些难看。
来时老爷交代了,这一次剿匪刘家只要金银财宝,且和余令二八分成。
剩下的杂物都归余令所有。
老刘搞不懂自家老爷为什么对一个没根基的余家这么好。
思来想去,再综合余令这一路的表现,老刘觉得自己明白了。
一定是自家的老爷惜才,爱才。
如今看到这些,老刘觉得自己老爷大方的过头了……
这些虽然都是寻常物,但胜在量大,这些运到山下,那钱就跟白捡的一样。
不说卖个一万两,贱卖出去,一千两那是稳稳到手。
茹让那边传来了惊呼,随着惊呼声传开,众人爬出地窖朝着另一个地窖赶去。
等下到了地窖老刘笑了。
光是银子都有三箱,一串串的铜钱堆的像小山一样高,靠近地面的那一圈铜钱都锈蚀到了一起。
金银首饰这些就不说了,随意的堆放在那里。
没有人来衬托它们,此刻的它们躺在地窖里显得黯淡无光。
“还有一个箱子!”
老刘望着余令笑道:“要不令哥你来开?”
“我手黑!”
老刘闻言一愣,他觉得余令的手不黑,甚至有点白。
余令不知道自己下意识的回答让老刘有些愣神。
反正余令就是不打算开,余令不喜欢开盲盒的这种不确定感。
这里的一切来得都不光彩,再加上地窖的这种狭小憋闷的环境,余令都忍不住想出去缓口气。
老刘挥刀砍开第四个箱子的锁,惊呼声乍起。
余令的眼睛有点挪不开了,满满一箱子正黄色之物,也就是说这是整整一箱的金子。
这也是余令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金子。
不过这些金子的成色应该不是特别的纯。
看到这些,余令又想起了苏怀瑾。
没有苏怀瑾,余令根本就不知道金子的纯度不同,呈现的颜色也就不同。
金子有七青,八黄,九紫,十赤,它们分别对应青黄色,正黄色,浅黄色,紫黄色,赤黄色。
刘老大合上箱子,脸上的笑意怎么都忍不住。
“那些铜钱,兄弟们每人都可以去抓一把,抓多少就各凭运气,就当我请大家过个早,喝个茶……”
地窖里响起了欢呼声。
老刘望着兴奋的众人咧着嘴跟着大家一起大笑,这一次,赚大了。
如今市面上的金换银,一换十五!
如果拿来换钱那是大材小用。
军中的年例金银,朝廷的人情礼物,拿这些金子铸一座金佛,只要送对人,那就比黄金值钱。
余令没有打算碰这些东西,他现在碰不得。
在看到这些后余令松了口气,先前的时候老刘的眼神阴冷的吓人。
如果没有这些金银,食盐,粮食,布料……
一定会和自己没有丝毫的关系。
余令默默的退出了地窖,来到外面。
望着南山的美景余令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浊气,随后下达新的任务。
这一次虽然没有死人,但却伤了几个。
在来之前余令已经买了很多的药草,这一刻用上了,该止血的止血,该涂抹伤口的涂抹伤口。
“大牙?”
听到呼唤,谢添跑了过来,趴着胸口大笑:“小余大人,没事!”
“老修?”
“少东家,好着呢?”
“老张?”
角落里的张初尧一愣,随后咧嘴开始了傻笑。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获得了认可,也获得了信任。
“少东家!”
余令望着老张的那张狰狞的脸,郑重的朝着张初尧抱歉行礼道:
“我生性多疑,先前的不周请老张莫怪!”
张初尧咧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一味的闪躲。
“茹让?”
“没死呢!”
茹让从地窖里伸出半个脑袋,随后就朝着余令跑了过来,脖子上挂着的铜钱,随着跑动晃来晃去。
余令不解道:“你家很缺钱?”
茹让得意道:“看看,宋朝啊,这可是宋朝的钱,虽然不值钱,但这玩意现在可不多了,可以辟邪呢!”
“见者有份!”
老刘出来的时候茹让和余令正在打闹,他看了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
孩子毕竟是孩子,就算很聪明……
依旧满是孩子气。
“令哥!”
余令慌忙跑过来,望着老刘道:
“刘叔何事?”
老刘笑了笑,低声道:
“那些降匪你要不要?你若要,咱们依旧按照当初的约定来,余家二,刘家八!”
余令闻言赶紧摇摇头:
“不要,余家养不起这些人!”
老刘望着余令,突然又笑了。
余令被笑的莫名其妙,这些人他本来就不打算要,余令到现在也没到处闲逛也正是因为这群人。
余令还犯愁这些投降的人该如何安排。
送到山下和百姓一起生活他们绝对活不下去,没有人愿意跟他们一起活。
单独设定一个区域吧,又没有地来养活他们。
而且这群人还是一个不稳定的因素,还得加强护卫看管,这都是事。
直接都砍了也没有人下得了手,里面还有很多孩子。
余令有些头疼这些人该怎么办
说句实在的话,余令觉得自己的心还是不够硬。
在看到那些被绑在竹竿上,垫着脚吃力稳住身形的一群人,还是心有不忍。
明知道这些人罪有应得,可余令还是无法去直视。
毕竟孩子是无辜的,很多妇人也是无辜的,好多都是抢来的。
“那这些人卖掉之后的钱依旧是余家二,刘家八!”
“卖掉?”
老刘拍了拍余令的肩膀,低声喃喃道:
“这些年,山匪肆掠多地,南山古道因此断绝,前面院子里的那些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都是响当当的悍匪!”
听到加重的“响当当”三字,余令懂了。
老刘说的卖钱,这些人应该是卖给各地的官员。
各地官员把这些人上报,如此一来就是剿匪有功。
“我可不可以不要!”
“你得要!”
余令愣住了,老刘把头伸到余令耳边低声道:
“你不要,就不好卖,就算卖掉了有的人也心不安,所以,你必须要!”
“我什么都不会说!”
老刘直起腰,眼底带着轻微的不屑。
少年人有血气是好事,秦桧入朝为官那会也是慷慨激昂的抗金志士。
可人总是会变化的不是?
“令哥,小的知道你是读书人,心中自有大道,可这些人本就是罪有应得,死在他们手底下的冤魂须要闭眼,朝廷需要他们的脑袋震慑。”
余令知道这话没错。
余令不是在纠结这些人最后的结局是什么,而是吃惊这些人已经大胆到这种地步。
这东西竟然还能卖钱?
余令身后的余员外不想让儿子过早地看到成人世界最市侩的一面。
他笑着走上前,把余令挡在了身后。
“余家听刘老大安排!”
老刘笑了,朝着老爹拱拱手,转身朝着地窖走去。
既然余家同意了,那地窖的那些银钱就得重新分一下。
余员外望着刘家人走开,扭头看着余令道:
“孩儿,钱分了咱们就回家吧,最难啃的下山虎都啃了,剩下的七个贼匪寨子根本成不了什么气候,刘家人可以!”
“卫所那边的刘大人会不会?”
“不会怪罪的,人家来就是求财的,他们现在能全部揣在怀里,自然就不需要其他人来分了,听爹的,错不了!”
余令点了点头,现在不是贪的时候。
“好!”
老爹笑了,他是从军中下来的,他太懂这里面的门道了,就怕孩子上头,要跟着走到底。
太阳越升越高,地窖的东西被搬了出来。
太阳底下的金银首饰突然有了光泽,闪烁着夺目的光泽。
余令默默的算了一下,觉得自己有点亏,小老虎都把钱给了自己,那自己也得给他置办一份产业。
干一行,爱一行,要学会接受。
见老爹去忙碌了,一个人走到老刘身边。
“令哥?”
余令仰着头,望着老刘道:
“刘叔,我是读书人,但没迂腐到不知变通的地步,我觉得你说的话对!”
“什么意思?”
“得加钱!”
“什么意思?”
“我说得加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