邠州城内,热闹非凡。青鸟一行三人牵着马,悠然漫步在繁华的街头。眼前的街市,人潮涌动,熙熙攘攘。既有行色匆匆的往来商客,他们背着行囊,眼神中透着对商机的敏锐与渴望;也有悠然自得的当地百姓,或挎着菜篮,或牵着孩童,享受着这平凡日子里的烟火气;当然,还有从其他地方一路乞讨而来的苦难之人,衣衫褴褛,面容憔悴。眼前一个乞讨之人正双手合十地向着给予他施舍的路人连连拜谢。
看着这一切,三人心中感慨万千,既有对眼前繁华的惊叹,也有对世间苦难的悲悯与叹息。
青鸟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昨日,凤锦像只欢快的雀鸟,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吵嚷着非要去看应福寺石窟,之后连凤鸣也一同参合进来。经不住二人的软磨硬泡,三人这才改变路线,前往应福寺。
暮鼓晨钟,梵音袅袅,青鸟三人踏入应福寺。只见庙宇之中香烟氤氲,缥缈的烟气似是连接尘世与佛缘的纽带。
应福寺的住持渡尘法师,与玄真子道人乃是旧相识。此前,渡尘法师已收到玄真子道人传递的关于魔族异动的消息,见三人前来,神色关切,当即热情相迎,邀请他们一同用斋饭。
斋堂内,众人皆默默不语,唯有各自进食的细微声响。斋饭过后,渡尘法师引着他们来到禅房,分宾主落座。三人与渡尘法师围坐于禅房之中,交谈的话题从原州城中发生的事件,逐渐转向令人忧心的魔族动向,你来我往,言辞间满是对局势的关切与思索。不知不觉,日头已然高悬,日光透过窗棂,直直地洒落在地面上,昭示着已至正午时分。
这时,青鸟三人起身,向着渡尘法师恭敬行礼,言辞恳切地道别。原来,渡尘法师见交谈已毕,便热情相邀,想要带领他们在应福寺内四处游览,领略寺中的清幽景致与深厚佛韵。然而,青鸟深知法师平日事务繁忙,既要处理寺内诸多杂务,又需潜心清修,实在不便过多打扰。于是,他面带谦逊的微笑,语气委婉却又态度坚决地婉拒道:“法师慈悲,只是我们贸然叨扰许久,已深感不安,实在不愿再耽误您宝贵的修行和寺中事务,还望法师海涵。”
渡尘法师闻言,微微颔首,眼中满是理解与赞许。待告别法师后,青鸟三人才真正放松下来,怀揣着好奇与期待,沿着寺院的小径,开始自由自在地四处游览。
青鸟、凤鸣和凤锦漫步其间,踏入石窟的刹那,时间仿若凝固。一尊尊佛像安然端坐,慈悲的目光穿透岁月尘埃,凝视着世间万物。繁复精美的壁画,在昏黄的光线里若隐若现,壁画上的色彩虽历经岁月侵蚀,却仍顽强地保留着往昔的明艳。线条勾勒出的人物栩栩如生,他们或衣袂飘飘,或合十端坐,在斑驳的光影里,生动演绎着佛经典籍里的故事。
他们沿着蜿蜒的石窟通道徐徐前行,时而驻足端详,时而低声交流,完全沉浸在那庄严肃穆又充满神秘的氛围之中,不知不觉间,夕阳西下,暮色如墨般缓缓蔓延开来。眼见天色已晚,周围渐渐被黑暗笼罩,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在应福寺附近寻觅了一家客栈投宿。也正因如此,直至今日,他们才终于踏入邠州城。
青鸟昨日在那应福寺中目睹了众多香客虔诚地合十祈祷,面容中满是对太平生活的殷切期盼。那些质朴的心愿,在庄严肃穆的佛殿里,仿佛带着无形的力量,丝丝缕缕,萦绕在空气中。
可如今,当青鸟的目光触及街头衣衫褴褛的乞讨之人,看着他们对着施舍的路人如同拜佛一般,重重地跪地、磕头,那卑微的姿态直击他的内心。往昔应福寺里的祥和与眼下街头的困苦形成了太过强烈的反差,他的内心顿时五味杂陈,各种滋味交织翻涌,却又难以诉诸言语。同情、无奈、悲悯…… 诸多情绪如同乱麻,紧紧缠绕,令他的心情愈发沉重,只觉这世间的苦难与祈愿竟如此近在咫尺,却又仿佛隔着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 。
突然,凤锦的肚子发出 “咕噜咕噜” 的声响,她有些尴尬地看向青鸟,苦笑着撒娇道:“师兄,我都快饿得前胸贴后背,走不动路啦,咱们找个地方歇歇脚,吃点东西呗。”
青鸟这时才恍然惊觉,自清晨便一路匆忙赶路,直至此刻,他们仅靠一些干粮勉强果腹。如今,距离早上匆匆咽下干粮的时刻,已然悄然过去了三个多时辰。确实该找个地方好好吃上一顿,顺便稍作休息。
“行,那我们就找个地方,买点吃的填填肚子。” 青鸟爽快地应道。凤鸣默默点了点头,于是,三人牵着马,开始在热闹的街上寻觅可以歇脚的地方。
“看!前面路口有家铺子,咱们去吃水盆羊肉好不好?” 凤锦眼睛一亮,指着前方,满脸欢喜地提议道。
青鸟转头看向凤鸣,询问道:“你觉得如何?要不就吃水盆羊肉?”
凤鸣刚思索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开口,肚子便 “咕噜咕噜” 地叫了起来,仿佛在代替她回答。凤锦见状,快步走过去,亲昵地拉住凤鸣的手臂,笑着说道:“哈哈,看来肚子都帮你做决定啦,那就这么说定了!”
三人径直走上前去,青鸟熟练地将马拴在一旁的拴马桩上,又接过凤鸣和凤锦手中的缰绳,将三匹马依次拴在一起,确保它们稳稳当当。
此时,凤鸣和凤锦已经在铺子里找了一处空位坐下。店家眼尖,看到有客人上门,立刻满脸热情地迎了上来,招呼着她们。
青鸟看到凤锦正朝自己使劲招手,示意他赶紧过去,他脸上泛起一抹温和的笑意,微微点头,示意马上就到。然而,他刚离开马匹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男人惊喜的声音:“好马啊!”
青鸟闻声转过头,只见三个身着官服的男子正缓缓朝着马匹停放的地方走去。走在最前面的,是个看起来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身着司马官服,眼神中透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与好奇;跟在他身后的两人年纪稍长,都在三十来岁左右,两人穿着皆是捕手。他们腰间挂着横刀。其中一个长着络腮胡须,圆滚滚的肚子高高隆起,像是揣了口大锅,那身官服被撑得紧绷,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撑破;另一个留着短须,身形适中,是三人中个子最高的,他鼻子左边有一颗十分显眼的大黑痣,痣上还长着一根长长的毛发,随着他的走动微微晃动 。
青鸟目光落在这三人身上,心中正暗自揣测刚刚那声 “好马” 是否出自他们之口,只见那年轻男子已凑近马匹,目光中满是欣赏与觊觎,嘴里再次发出由衷赞叹:“好马啊!” 紧接着,他挺直腰杆,抬手举目四望,扯着嗓子高声喊道:“这是谁人的马?”
青鸟见他这副模样,从其眼神里捕捉到了一丝傲慢与无礼。他神色平静,稳步走上前去,姿态谦逊却不失气度地拱手和声问道:“这位上官,可是有什么事?”
年轻司马瞧见一个年轻道士上前搭话,便漫不经心地将青鸟上下打量一番,嘴角浮起一抹不屑的轻笑,语气中满是轻蔑:“这是你的马?”
青鸟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微笑,不卑不亢地回道:“正是在下的马,上官有何事要问?”
年轻司马闻言,扭头瞧了眼身旁的两个捕手,三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突然仰头哈哈大笑起来。好一会儿,年轻司马才强忍住笑意,故作镇定,脸上带着一丝嘲讽,开口问道:“就凭你?也能有这等好马?”
青鸟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神色坦然地反问道:“我为何不能有这样的马?”
年轻司马双手猛地叉腰,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审问姿态,语气尖酸刻薄:“你可知道这马值多少钱?就你这么个乡野道士,能买得起?”
此时,凤鸣和凤锦两人正坐在铺子里,满心期待地等着师兄。凤锦不经意间抬眼,瞥见青鸟竟折返回到拴马处,正与三个身着官服的男子交谈。那三人举止夸张,行为看起来十分粗俗,很是失礼。
凤鸣敏锐地从凤锦的眼神变化中察觉到异样,忙顺着她的目光转头望去,恰好听到那三人肆意的哄笑声。两人对视一眼,心领神会,急忙起身,快步走出铺子,迅速来到青鸟身旁 。
三个男子瞧见铺子里又走出两个年轻女道士,不由得一怔。那年轻司马先是将青鸟三人上下打量一番,目光中满是审视与怀疑,随后又看向一旁毛色光亮、身姿矫健的三匹马,心里暗自确认,这马确实是眼前这三个道士的。可他转瞬之间便心生疑虑,脸上神色一凛,立刻向前跨出一步,双手抱在胸前,扯着嗓子厉声问道:“你们三个小道士,听好了!我问你们,从何处而来,又在哪个道观修行?还有这几匹马,到底是怎么得来的?速速如实招来!若有半句虚报,哼,我立刻就把你们抓进官府,到那时,可就不是这般和和气气地问话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恶狠狠地瞪了三人一眼,一副狐假虎威的模样。
两个捕手一左一右,紧紧跟在年轻司马身后。那个络腮胡捕手,满脸的肥肉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抖动。他斜着眼,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那眼神在青鸟三人身上肆意游走,就像在打量待宰的羔羊,还时不时伸出舌头舔舔嘴唇,似乎已经开始幻想抓住三人后能得到的好处。
另一个长着黑痣的捕手,笔挺地站着,双手背在身后,刻意做出一副威严的样子。他微微仰起头,鼻孔都快朝天了,黑痣上的长毛随着他的动作一颤一颤。听到司马的厉声质问,他配合地点点头,嘴里还发出 “嗯嗯” 的声音,像是在给司马助威,又像是在催促青鸟三人赶紧交代。
青鸟神色平静,眼中毫无惧色,清澈的眼眸坦然地迎上年轻司马与捕手们不善的目光。他嘴角依旧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那笑容里,既有对眼前刁难的不屑,也有从容不迫的淡定。
听到年轻司马那一连串带着威胁的质问,青鸟不慌不忙地抬手,整了整自己的道袍,动作舒缓而沉稳,仿佛在进行一场与此刻紧张氛围毫不相干的日常整理。他微微抬起下巴,声音清朗,一字一句,不卑不亢地说道:“上官如此咄咄逼人,无端质疑,实在令人费解。我们不过是云游四方的道士,途经此地,马匹是自家中带来,一路相伴,助我们前行。修行之人,向来秉持诚信,岂会在这些事上弄虚作假?若仅凭几句臆测,便要抓人,恐怕于理不合吧。” 说罢,他微微挑眉,目光坦然地直视年轻司马,眼神中透着坚定与自信,仿佛在向对方宣告,他绝不是可以任人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
那年轻司马一听青鸟这番不卑不亢的回应,原本就傲慢的脸上瞬间涌起一阵怒色,双颊因气愤而涨得通红。他的眼睛瞪得滚圆,仿佛要从眼眶中蹦出来,死死地盯着青鸟,那眼神好似能喷出火来。
他向前跨出一大步,几乎要贴到青鸟的跟前,手指用力地指着青鸟的鼻子,身体因愤怒而微微颤抖,扯着嗓子吼道:“好你个不知死活的小道士!还敢嘴硬?在这邠州城,还轮不到你来说理!我看你就是心里有鬼,不然怎么解释你们几个小道士,年纪轻轻,却骑着这般良驹?” 他一边叫嚷,一边挥舞着手臂,唾沫星子飞溅,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与之前的傲慢张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此刻的他,更像是一个被触碰到逆鳞的狂躁野兽,完全失去了理智 。
青鸟依旧神色自若,面对年轻司马那近在咫尺、几乎要戳到脸上的手指,以及喷溅而来的唾沫星子,他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只是不紧不慢地往后退了半步,保持着恰当的距离,既不失礼貌,又巧妙避开了对方的冒犯。
他微微侧身,躲开那根挑衅的手指,目光平静如水,直直地看向年轻司马的眼睛,眼神中没有丝毫畏惧与退缩。待年轻司马叫嚷稍歇,青鸟才不慌不忙地开口,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上官既然认定我们有问题,那便请拿出真凭实据,空口无凭,仅凭臆想便随意指责,可不是为官者应有的作为。我们虽是云游道士,可也不容无端污蔑。”
说罢,青鸟双手抱在胸前,挺直腰杆,身姿挺拔如松,周身散发着一股凛然正气。他微微扬起下巴,目光从年轻司马脸上扫过,又缓缓看向一旁两个神色尴尬的捕手,那眼神仿若一道利箭,洞穿了他们的虚张声势,仿佛在无声地宣告:任何无理的刁难都无法让他屈服 。
凤鸣眉头紧蹙,神色冷峻,漆黑的眼眸中满是警惕,死死盯着眼前嚣张的年轻司马和那两个捕手。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攥成拳头,微微颤抖着,她牙关紧咬,腮帮子微微鼓起,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压抑着内心的愤怒,冷冷地开口:“朗朗乾坤,清平世道,你们怎能如此肆意妄为,无故刁难我们?”
凤锦则是满脸怒容,粉嫩的脸颊因气愤涨得通红,胸脯剧烈起伏,她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狠狠瞪着年轻司马,那眼神仿佛能射出利刃,恨不得将眼前这蛮不讲理之人千刀万剐。她向前跨出一步,站到青鸟身侧,手指着年轻司马,声音清脆却带着十足的怒气:“你别太过分!我们不过是路过此地,一没偷二没抢,凭什么对我们这般凶神恶煞?” 说罢,她双手叉腰,毫不畏惧地与年轻司马对视,那股子倔强与勇敢,丝毫不输男子 。
随着几人的争吵声越来越大,周围的路人纷纷被吸引,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迅速围拢过来,眨眼间便将青鸟三人与那三个官府之人团团围住。人群如潮水般涌动,里三层外三层,密不透风。
最先凑近的几人,他们满脸好奇,伸长了脖子,眼睛紧紧盯着场中的动静,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其中一人,还一边不停地向旁人打听发生了什么事,那急切的模样仿佛在探寻一件天大的秘密。
紧接着,另外一些路人也纷纷围拢上来,有头发花白的老者,也有中年的男女,更有些和青鸟他们年纪不相上下的年轻人,他们快步走了过来。男人们皱着眉头,神色凝重,眼中满是对官府之人行为的质疑与不满;女人们则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不时望向青鸟三人,眼中透着同情。
人群中,还有几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他们身形佝偻,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挤到前面,摇头叹息,嘴里嘟囔着:“光天化日之下,官府之人怎能如此蛮横无理。” 声音虽小,却在人群中引起了一阵共鸣。
不一会儿,连街边店铺里的伙计和店家也都跑了出来,纷纷站在门口张望,脸上写满了惊讶与好奇。整个场面热闹非凡,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冲突上,嘈杂的议论声此起彼伏,仿佛要将这拥挤的街头掀翻 。
面对越聚越多的围观人群,年轻司马脸上一阵白一阵红,他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般地步,原本嚣张的气焰瞬间矮了半截。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眼神开始闪烁不定,时不时向四周张望,试图寻找一丝喘息的空间。察觉到众人投来的不满目光,他心中有些发慌,却仍强装镇定,清了清嗓子,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围观的众人,高声喊道:“都给我散了!这是官府办案,闲杂人等不得围观!” 然而,他的声音在嘈杂的议论声中显得有些单薄,几乎没起到任何作用。
两个捕手也被这阵仗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络腮胡捕手的胖脸憋得通红,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不安地扭动着肥胖的身躯,手中的刀柄被他攥得紧紧的,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时不时偷瞄一眼周围的人群,又看看司马,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试图缓和气氛,却又不知从何下手,只能干着急。
长着黑痣的捕手则挺直了腰杆,试图摆出一副威严的样子,可那微微颤抖的双腿却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他眼神闪躲,不敢与众人对视,嘴里嘟囔着:“都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 然而,他的呵斥声被淹没在众人的议论声中,无人理会。他无奈地咽了咽口水,求助般地看向年轻司马,等待着他的下一步指示 。
此时的青鸟神色平静,目光缓缓扫过围观的人群,从众人的眼神里捕捉到了同情与支持,心中涌起一股暖意。他微微侧身,向众人微微拱手,以示感谢,随后转身,目光坚定地看向司马和捕手。
他深吸一口气,向前迈出一步,站到众人面前,声音清朗有力,在嘈杂的人声中清晰地传开:“各位乡亲,今日之事,我们本是无端被扰。我们只是云游四方的道士,行得正坐得端,从未做过任何亏心事。这几位上官却仅凭臆想,便对我们百般刁难。” 青鸟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向年轻司马和捕手,眼神中带着一丝无奈与质问。
他微微顿了顿,接着说道:“大家不妨想想,若是今日我们被如此随意冤枉,那往后又有谁能保证自己不会遭遇同样的不公?” 他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仿佛要将这番话深深印刻在每个人的心中。说罢,他再次向众人拱手,脸上露出坚定的神情,似乎在宣告,无论面对怎样的刁难,他都不会退缩 。
围观的人群听了青鸟的话,彼此间相互看了一眼,紧接着,一个接一个不由自主地点起头来。人群中,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重重地点了点头,胡须随着动作微微颤动,感慨道:“这小道士说得在理啊!官府怎能这般随意冤枉好人,今日他们能冤枉这几个道士,保不齐明日就轮到咱们头上了!”
几个年轻人满脸激愤,握紧了拳头,大声附和:“就是!咱们平头老百姓本本分分过日子,要是连这点公道都没了,往后还怎么活?” 他们的声音高亢激昂,带着年轻人特有的热血与冲劲,在人群中格外响亮。
一位中年娘子皱着眉头,满脸担忧,小声嘟囔着:“这世道,可别把老实人逼急了。当官的就该为咱老百姓做主,哪能颠倒黑白呢!” 周围的人纷纷投来赞同的目光,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起来。
不一会儿,众人的指责声如潮水般向年轻司马和两个捕手涌去。“你们这些当官的,不为百姓办事就算了,还在这儿欺负良民,羞不羞啊!”“赶紧给人家赔个不是,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强大的舆论压力。
年轻司马的脸色愈发难看,脸色好似被泼了墨汁一般阴沉,额头上青筋暴起,仿佛一条条扭曲的蚯蚓。他意识到自己陷入了被动,却仍不想轻易罢休,他双眼通红,恶狠狠地盯着青鸟,像一头发狂的野兽,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你……你少在这儿蛊惑人心!我身为官府之人,查案是职责所在,轮得到你一个道士在……在这儿胡言乱语?” 可他的声音明显底气不足,还开始结巴起来。随着众人质疑的目光愈发强烈,他的身子也微微颤抖起来,紧握的拳头松开又攥紧,显示出内心的极度不安。
肥胖的捕手紧张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眼神慌乱地在人群和司马之间来回游移,不知如何是好。他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试图把自己藏在人群的视线之外,小声嘟囔着:“就是,就是在查案,都别瞎起哄。” 可那微弱的声音瞬间被淹没在众人的指责声中,没人在意他说了什么。
长着黑痣的捕手额头上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他的官服上。他不停地用手擦拭着,却怎么也擦不完。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为自己和司马辩解,可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半点声音。他尴尬地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年轻司马,期望他能想出办法挽回局面,可年轻司马此刻也是焦头烂额,根本无暇顾及他。
青鸟神色泰然,目光如炬,再次扫视一圈众人,见大家都被自己的话所触动,心中已有了底气。他转身,正面直视着司马和两个捕手,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笑意,那笑容里没有丝毫的嘲讽,却让司马等人倍感压力。
“上官既然坚称是在查案,那便请拿出确凿证据,而非仅凭无端猜测。” 青鸟的声音不高,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有力,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力量,在空气中回荡。他微微抬起下巴,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继续说道:“今日当着这么多乡亲的面,若是拿不出证据,随意诬陷良民,恐怕难以服众,往后官府的威严又该置于何处?”
这一番话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刺中司马等人的要害。年轻司马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颤抖着,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理屈词穷,找不到任何借口。他的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只能用手撑着旁边的拴马桩,才勉强稳住身形。
络腮胡捕手的胖脸涨得通红,随后又变得煞白,他低下头,不敢再直视众人的目光,嘴里嗫嚅着,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长着黑痣的捕手则像霜打的茄子,蔫了下来,他的肩膀微微颤抖,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不堪。
三人在青鸟的质问下,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呆立在原地,接受众人的审视与指责,往日的嚣张气焰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
肥胖捕手慌慌张张地凑到司马身旁,他的身躯因紧张而微微颤抖,他压低声音,急促说道:“司马,这事儿再闹下去,万一传到刺史哪里,对我们没好处。” 说话间,他还不时偷瞄周围义愤填膺的人群,眼神里满是恐惧。
长着黑痣的捕手也赶忙上前,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司马,神色焦急,小声嘀咕:“是啊,司马,再僵持下去,传出去不但有损我们官府颜面,可万一传到孙都督哪里,那便无法收场了,我们还是先撤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拉了拉司马的衣袖,示意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年轻司马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心中满是不甘,可又深知此刻形势对自己极为不利。他咬了咬牙,狠狠瞪了青鸟一眼,仿佛要将这羞辱铭记在心,而后一甩衣袖,低声喝道:“走!”
说罢,他转身便走,脚步急促,甚至有些踉跄。两个捕手见状,如获大赦,忙不迭地跟在后面。三人灰溜溜地在人群的注视下,匆匆离开,时不时还能听到人群中传来的几声嗤笑与指责,这让他们的背影显得愈发狼狈 。
看着那年轻司马和捕手三人灰溜溜离去的背影,青鸟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他转头看向凤鸣和凤锦,眼中满是温和与欣慰,轻声说道:“好了,没事了。”
凤鸣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她脸颊上还残留着未消的怒意,胸脯随着急促的呼吸微微起伏。听到青鸟的话,她轻轻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庆幸,随即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浅笑。 凤锦则满脸兴奋,像一只欢快的小鸟,蹦蹦跳跳地来到青鸟身边,脸颊因为激动而泛着红晕,眼睛亮晶晶的,满是崇拜:“师兄,你刚刚真是太厉害了!那三个官府之人被你说得哑口无言,我都看呆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手舞足蹈,活灵活现地模仿着刚才青鸟据理力争的模样,清脆的笑声在街头回荡,驱散了刚才紧张压抑的气氛。
眼见那三个官差落荒而逃,人群的议论声愈发嘈杂,像汹涌的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几个年轻男子满脸激愤,挥舞着手臂,大声咒骂着年轻司马等人的蛮横无理:“什么上官,简直就是仗势欺人,要不是那小道士有理有据,今儿这事还不知道怎么收场!”
一旁的中年娘子们则交头接耳,脸上满是担忧与无奈:“唉,幸好这几个道士没事,要是真被冤枉了,可就太可怜了。这世道,我们平常百姓真是不容易啊。”
几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捋着胡须,不住地摇头叹息,感叹着这世间百姓还如何能安居乐业?
随着时间推移,众人的情绪逐渐平复,眼见事情已然平息,便也陆续散去。有的一边走,一边还在小声议论着刚刚发生的事情,时不时回头望向青鸟三人站立的地方;有的则快步回到自己的店铺,继续忙碌起手头的生意;还有的大人拉着孩子的手,一边走,一边嘱咐着孩子。
不多时,原本围得水泄不通的街头渐渐恢复了往日的模样,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青鸟三人这才走进铺子,店内弥漫着食物的香气,暖烘烘的热气驱散了方才街头的紧张寒意。凤鸣和凤锦满怀期待地坐在桌前,眼睛不时望向厨房的方向,就盼着美食能快点上桌。
反观青鸟,神色间却带着几分隐忧。他心里清楚,刚刚那傲慢的司马和随行捕手,必定是邠州官府的人。而他们此行的目的,正是要去拜会州府刺史。虽说这位刺史与曹刺史是挚友,关系匪浅,但青鸟仍不免担忧,那司马和捕手今日受了挫,保不齐日后会寻机报复,若是因此干扰到他们之后对付魔族的计划,那可就麻烦了。
正暗自思索间,伙计脚步匆匆,端来三碗热气腾腾的水盆羊肉。羊肉鲜嫩,汤汁浓郁,香气扑鼻。青鸟本就腹中饥饿,之前的忧虑暂且被抛到脑后。三人也顾不上其他,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不一会儿,三碗羊肉便被吃得干干净净,连一滴汤汁都没剩下。他们满足地擦擦嘴,稍作休息后,又要为接下来的行程和未知的挑战做准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