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昏迷
裴玄素于房中静候,周遭静谧无声,唯有他沉稳的呼吸相伴。他时而凝思,脑海中勾勒着未来研习医道的漫漫之路,心中满是对岐黄之术的憧憬与向往。时而在屋内来回踱步,脚步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响,透着一丝隐隐的焦急。
此时,天色渐晚,已近黄昏。残阳如血。裴玄素暗自思忖,不过是换身衣裳,父亲怎会耽搁如此长的时间?
正思索间,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抬眸望去,只见父亲身着一袭青黑色长袍,阔步而来。那长袍随风轻摆,尽显裴刺史的威严与气度。
“玄儿,和为父前去会客。” 裴刺史声如洪钟,说罢,便率先迈出房门。
裴玄素不敢耽搁,赶忙紧跟其后。刘管家早已候在一旁,见二人出来,便在后头恭敬地跟着。三人沿着曲折的回廊前行,向着宴客厅而去。
青鸟、凤鸣和凤锦三人在厅中站定,静静等候裴刺史的到来。青鸟回想着三人刚才被刘管家带到客房稍作歇息,随后,又在刘管家的悉心安排下,来到沐浴之所,三人舒舒服服的沐浴了一番。沐浴完毕,他们换上了干净衣裳。随后,两位身姿婀娜的婢女来到他们面前,婢女引领着三人,沿着走廊来到此处。
青鸟看着眼前这间宴客厅,厅内左右两侧,整齐地摆放着两排食案,案上佳肴美酒,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两个婢女分别站在食案一侧,她们身姿婀娜,低垂着头,目光专注地看着地面,安静而恭顺。
“师兄。” 凤锦微微侧身,目光望向门口,轻声对青鸟说道:“你可曾察觉,裴刺史的儿子,身上似有一股怪异的气息。”
凤鸣微微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思索,同样轻声说道:“我也发现那道气息。” 他看向青鸟,似乎在等待着师兄的见解。
青鸟闻言,微微颔首,目光依旧平静如水,沉稳地回道:“嗯,不过那道气息并无阴邪之感,观其表象,似无危害。”
凤锦轻轻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思地说道:“白天我们所见的道士,依我看,分明是冲着那气息背后的东西而来。” 她的眼神中透着几分探究,对这神秘的气息充满了好奇。
青鸟低头思索片刻,而后轻声说道:“既然裴刺史已请同道前来,其中缘由想必自有安排。我们不必多言,只需做好自己的事,尽早赶赴长安,莫要节外生枝。”
凤鸣和凤锦听后,纷纷点头表示赞同。三人的交谈轻声细语,仿若一阵微风拂过,未引起丝毫波澜。
青鸟耳尖,听闻那沉稳有序的脚步声渐近,微微抬手,示意身旁的凤鸣与凤锦。三人默契十足,当即挺直腰杆,身形端正,神色庄重,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门口。
不多时,刘管家那恭谨的身影率先映入眼帘,他微微侧身,抬手做出 “请” 的姿势,随后,裴刺史与裴玄素一前一后出现在门口。
裴刺史已然换上一身常服,青黑色长袍上,几缕灰色勾勒出淡雅花纹,整个人显得亲和又不失风度。他抬眼瞧见青鸟三人,脸上瞬间绽放出温和笑意,抬起手,热情地向他们招手示意。
“三位久等了!” 裴刺史的声音爽朗,透着十足的诚意。
青鸟三人见状,上前一步,先是拱手行礼,而后依次自报家门:“盛青鸟见过裴刺史。”“盛凤鸣见过裴刺史。”“陆凤锦见过裴刺史。”
裴刺史微微颔首,笑着向三人介绍身旁的裴玄素:“这是犬子,裴玄素。”
裴玄素略带腼腆地朝三人拱手,眼神中满是好奇与打量。
裴刺史目光在青鸟和自家儿子裴玄素身上来回逡巡,眼中满是探究与好奇,旋即,他微微眯起双眼,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疑惑道:“看小友这模样,瞧着年纪应与我儿相差无几。”
青鸟闻言,不卑不亢,微微拱手,神色谦逊,恭敬地回应:“小子今年刚满十八。”
裴刺史听闻,眼中笑意更浓,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轻轻点了点头,感慨道:“哦,如此说来,我儿还年长一岁。”
他的目光转向裴玄素,眼神里满是慈爱与欣慰,仿佛在回忆着儿子成长的点点滴滴,“时光过得可真快,不知不觉间,孩子们都长成这般挺拔的模样了。”
青鸟先是微微一怔,转瞬便反应过来。只见他身形微微前倾,目光平和而友善,看向裴玄素,轻声说道:“幸会,玄素兄。”
裴玄素听到这话,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明朗的笑容,眼中闪烁着灵动的光芒,透着少年人的热忱与朝气。只见他迅速拱手, “久仰久仰!” 裴玄素开口回应,声音清脆响亮,带着掩不住的欢喜,“今日能与青鸟君相见,实乃玄素之幸。”
一旁的凤鸣微微欠身,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语气诚挚:“裴郎君,久仰。”
凤锦身姿轻盈,眼中闪烁着灵动的光芒,脆生生地说道:“裴郎君,久仰,久仰!”
裴玄素先是被凤鸣谦逊温和的态度感染,紧接着,他的目光被凤锦活泼俏皮的模样吸引,脸上笑意加深,迅速还礼,目光中满是敬重,说道:“两位娘子客气,玄素不胜惶恐。”
裴刺史笑意盈盈,抬手指向一旁摆放整齐的食案,声线温和:“三位皆是豪爽侠义之士,今日相聚便是有缘,无须拘礼,快快入座!”
说着,他微微侧身,做了个 “请” 的手势,眼神里满是热忱与期待,就盼着众人能放松下来,尽情享受这场相聚 。
众人纷纷落座,两个婢女上前给众人添上美酒。一时间,宴客厅内酒香四溢,菜肴的热气腾腾升腾,伴随着欢声笑语,气氛逐渐热络起来。
裴刺史满面热忱,笑意盈盈地端起酒杯,稳稳举至胸前,朗声说道:“几位小友不辞辛苦,远道而来,裴某敬三位一杯。”
青鸟三人此前在原州时,也参与过几次类似的宴饮场合,对于这样的敬酒流程,已然驾轻就熟。听到裴刺史这番热情洋溢的话语,他们先是谦逊地客气了几句,言辞恳切又不失礼貌,尽显年轻一代的谦逊与修养。
随后,三人默契地对视一眼,各自端起酒杯,微微欠身,以同样诚挚的姿态回应裴家父子。
众人一饮而尽后陆续放下酒杯,裴刺史开口问道:“三位此次前来,路途遥远,不知原州近况究竟如何?”
他的目光中满是关切,眉头微微皱起,显然对原州的局势忧心忡忡。
青鸟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他拣选关键之事,条理清晰地讲述起来……
裴刺史与裴玄素皆全神贯注,仿若被青鸟的讲述施了定身咒一般,目光紧锁,不敢有丝毫分神。起初,他们的神情凝重肃穆,随着讲述逐渐深入,那凝重之色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震惊。
裴玄素更是如此,他双眼瞪得浑圆,好似两颗铜铃,嘴巴不自觉地微微张开,脸上写满了震撼与难以置信。
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青鸟所描述的吸取魂魄、魔族操纵蛛怪残害将士的种种画面,这些从未听闻的见闻,让他的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一时之间竟呆愣在原地,完全说不出话来。
缓过神后,裴玄素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与震惊,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那魔族究竟是何模样?他们的法力当真如此诡异?又是如何将其击败的?” 他的眼神中满是急切与探究,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不断追问着魔族的特征、长相以及诸多事宜。
青鸟耐心地一一作答,每一个回答都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裴玄素对未知世界认知的新大门。
听闻这些,裴玄素不禁喟然长叹,心中感慨万千:这世间竟是如此广袤无垠、神秘莫测,而人之一生,不过是沧海一粟,所能探寻到的,怕是不足冰山一角罢了。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怅惘,又带着对世界无尽的向往 。
接着,青鸟顿了顿,神色愈发凝重,继而将师母着重提及的对抗魔族与查探潜藏奸佞之人的关键事宜,条理清晰、字斟句酌地向裴刺史详述了一番。他言辞恳切,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传递着事态的紧迫与严峻。
裴刺史听得极为专注,时而微微颔首,时而拧紧眉头,神情随着青鸟的讲述不断变化。
待青鸟话音落下,裴刺史猛地站起身来,拱手在胸前,神色庄重,声音坚定有力,掷地有声地表态:“我身为邠州刺史,守土有责,必当倾尽一州之力,护大唐山河无恙,保百姓安居乐业。无论对抗魔族,还是揪出那些隐匿暗处的奸佞,裴某定当全力以赴,绝不懈怠!”
裴玄素也是受到了父亲的感染,也站起身来,拱手说道:“我虽然力量微薄,也愿为百姓尽一份绵薄之力。”
青鸟站起身来,向着裴氏父子拱手正色说道:“此事能得到裴刺史的支持,又有玄素兄相助,保护大唐和百姓又增加一份力量。”
说罢,他举起酒杯,“小子今日借花献佛,敬两位一杯。”
裴刺史连忙摆手说道:“小友说的哪里话,你等为这大唐和百姓不惜以身犯险,更不惜四处奔波,劳心劳力。这一杯,当裴某敬三位。”
凤鸣和凤锦听到这话,也站了起来,两人端着酒杯,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又见几人推来推去,相互敬重。
“要不,我们一起喝了这杯吧!”凤锦眼见青鸟和裴刺史说的不知道该敬谁了,她突然脱口而出。
青鸟与裴刺史听闻话语,目光同时落在手中的酒杯之上,两人先是微微一怔,随后心领神会,相视间爆发出一阵爽朗的哈哈大笑。
裴刺史笑得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他神色畅快,朗声道:“好!就依凤锦娘子所言,咱们敬所有为解决此事奔波劳累、出谋划策的人!”
他一边说着,一边高高举起酒杯,向着青鸟三人诚挚示意,眼神中满是感激与热忱。
青鸟嘴角含笑,点头回应,身旁的凤鸣和凤锦也都端起酒杯。五人酒杯在空中隔空向对方致以敬意,而后同时仰头,将杯中的酒液一饮而尽。
“都入座吧,不必拘礼。”裴刺史示意青鸟三人,五人各自坐回座位,稍作休憩,舒缓适才谈论时紧绷的神经。
裴刺史脸上浮现出一抹温和笑意,率先打破平静:“对了,还未请教三位此番行程是要去往何处?”
青鸟礼貌回应:“回裴刺史,我等正要前往长安。”
“长安啊……” 裴刺史的目光瞬间变得悠远,仿佛被这两个字牵回了往昔岁月,接着,裴刺史兴致勃勃地向青鸟三人详细介绍起了长安,言语间,他手舞足蹈,描绘得细致入微,恨不得将长安的万千风情一股脑儿地说给三人听 。
整个交谈过程中,裴刺史始终牢记夫人的叮嘱,虽心中焦急万分,却并未向青鸟等人开口求助。他只是不住地感慨,时而询问几句细节,时而低头沉思。
时间已然来到深夜,宴会在众人的尽兴交谈中缓缓步入尾声。裴刺史站起身来,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今日与三位相谈甚欢,实在是荣幸之至。天色已晚,大家早些休息。”
说罢,他吩咐刘管家:“好生伺候三位贵客,不可有丝毫怠慢。”
刘管家恭敬应下。青鸟三人起身,再次向裴刺史和裴玄素拱手致谢,而后跟随刘管家前往各自房间。今日经历了王百寿之事,三人都略感疲惫,一回到房间,稍作整理,便吹熄了灯,很快,屋内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三人沉沉睡去,结束了这忙碌又充实的一天 。
翌日清晨,几缕柔和的日光透过雕花窗棂,悄然洒落在屋内。青鸟尚在睡梦中,便被一阵轻柔的叩门声唤醒。青鸟应了一声,睡眼惺忪的穿好衣裳,整理一番后打开房门。只见两位身姿轻盈的婢女,手捧铜盆,缓缓而入。
待青鸟盥洗完毕,婢女又端上早点,盘中简单摆满了些糕点,那糕点色泽诱人,香气扑鼻。旁边还放了一碗小米粥和两个肉饼。青鸟肚中正饿,不一会儿便把这些吃了个干净。
用过早膳,青鸟神色间带着几分客气与歉意,向婢女询问道:“不知裴刺史此刻身在何处?我等承蒙款待,昨夜休息得极好,不便再过多叨扰,打算向刺史告辞。”
婢女闻言,微微欠身,恭敬地回道:“阿郎早有吩咐,几位贵客远道而来,一路劳顿,务必留下多住些时日,我家阿郎定会好生招待,还望几位贵客莫要推辞。”
青鸟面露感激之色,却仍坚持道:“刺史的好意,我等心领了。只是行程紧迫,实在耽搁不得。还请娘子告知刺史的所在之处,我亲自去找他说明此事便是。”
婢女面露难色,犹豫片刻后,轻声回道:“实在对不住,阿郎近日事务繁杂,公务缠身,此刻并不在府上。”
青鸟听闻裴刺史不在府上,心中虽有些焦急,但也别无他法,只能无奈接受,暗自想着等裴刺史归来,再去郑重告辞。
此时,凤鸣与凤锦恰好来到青鸟房间。二人听闻裴刺史不在,一时间也没了主意。三人闲来无事,便围坐在一起,开始探讨起修为上的事。他们各抒己见,从功法的精妙之处,到修炼时的心法感悟,你来我往,讨论得热火朝天。
不知觉间,凤锦话题一转,聊起了一路的见闻。从原州的突发事件,到途中所见所闻,都勾起了三人的回忆。他们时而捧腹大笑,时而唏嘘感慨,沉浸在那些过往的经历中。
接着,话题又落到了对长安的向往与期待上。长安,那是大唐的繁华都城,承载着无数人的梦想与憧憬。三人你一言我一语,描绘着心中长安的模样,想象着在那里可能会遇到的人和事,眼神中满是兴奋与期待。
不知不觉,已至正午。正当三人谈兴正浓时,婢女们端着午膳鱼贯而入。只见器皿中摆满了色香味俱佳的美食,荤素搭配,精致可口。诱人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引得三人食指大动。他们也不客气,大快朵颐起来。这膳食实在美味,三人吃得肚子渐渐鼓了起来,满足之感溢于言表。
饭后,青鸟向婢女打听裴刺史的消息,得到的回复依旧是尚未归来。
三人无事,索性起身,来到庭院之中。庭院里阳光正好,暖融融地洒在身上,他们站在槐树下,观看着树上不停飞来飞去的鸟儿,彼此交谈甚欢。
随后,他们寻了一处石凳坐下,沐浴着这温暖的阳光,享受着这难得的恬静时刻。周围静谧无声,只有偶尔传来的鸟鸣声,为这份宁静增添了几分生机。三人静静坐着,思绪也渐渐飘远。
彼时,庭院里静谧祥和,日光温柔地洒在地上,映出三人闲适的身影。忽然,一阵嘈杂之声打破了这份宁静,从走廊那头急促传来。
青鸟三人下意识地转头望去,只见几个仆人脚步匆匆,神色慌张,抬着裴玄素快步走来。他的身子软绵绵地躺在担架上,随着仆人的脚步微微晃动。
裴刺史跟在后面,脸色阴沉得好似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他眉头紧皱,眼中满是焦虑与不安,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又松开,显示出内心的极度紧张。
青鸟见状,心中一紧,来不及多想,立刻快步上前。他身形一闪,稳稳地拦在仆人们的前方,动作间带着不容置疑的果断。
旋即,他俯下身,目光急切地落在裴玄素身上。只见裴玄素双目紧闭,毫无生气,再仔细瞧去,其脸上好几处擦痕尤为显眼,那一道道红印,触目惊心。
他的视线继续下移,在裴玄素腰带往上一点的位置,赫然发现一个破洞。那洞口处的布料参差不齐,呈不规则状向外翻卷,显然是有什么物件从内部以强大的力量冲破而出,才留下这般狼藉的痕迹。他眼睛紧紧盯着那破裂的衣裳,眉头轻轻皱起,脸上满是凝重。
他小心翼翼地拨开破损处的布料,只见那破损的边缘参差不齐,线头凌乱地散落着,可仔细瞧去,布料上竟没有一丝血迹的痕迹。这才轻轻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情也随之放松了些许,心中暗自庆幸只是虚惊一场 。
来不及细究,他迅速伸出手,指尖轻搭在裴玄素的手腕处,屏息感受着他的脉搏。片刻后,眉头微蹙,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 脉搏虽紊乱无序,但至少能确定,裴玄素只是陷入昏迷,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他直起身子,满脸忧虑,看向裴刺史,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焦急:“裴刺史,究竟发生了何事?玄素兄怎么会突然成这样?” 那眼神中满是关切与疑惑,紧紧盯着裴刺史,迫切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个答案 。
裴刺史还没来得及回答,几个婢女神色匆匆,领着裴夫人和裴婉君出现在走廊口。裴夫人一眼就看到昏迷的裴玄素,脸上瞬间布满了慌张与担忧,声音颤抖着问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玄儿就成这样了呢?” 她的眼神中满是恐惧与无助,仿佛天塌了一般。
裴夫人神色慌乱,脚步踉跄地奔到裴玄素身旁,整个人近乎失控地 “扑通” 一声半跪在地上。她的双手剧烈颤抖着,仿佛被无形的恐惧攥住,缓缓伸向裴玄素的身体。她的动作轻柔得近乎虔诚,像是生怕自己稍微用力,就会给儿子带来更多的痛苦。
一番细致的查看后,裴夫人的目光缓缓上移,最终牢牢定格在裴玄素的脸上,唤了几声“玄儿”,然而,裴玄素静静地躺在那里,紧闭双眼,对母亲的呼唤毫无反应,仿佛陷入了一场无尽的沉睡 。
旋即,裴夫人像是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拉扯,浑身猛地一颤,眼中的惊恐瞬间被慌乱填满。她来不及思索,也顾不上仪态,心急如焚地迅速转过身,目光急切地在周围搜寻,直到牢牢锁定一旁的女儿裴婉君。
她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裴婉君的胳膊,她的嘴唇抖动着,脱口而出:“快…… 快去叫郝医师来!一刻都别耽搁!”
裴婉君同样一脸惊恐,但她很快镇定下来,强忍着内心的慌乱与不安,连忙伸手扶住母亲,安慰道:“阿娘,您先别急,让他们把阿兄抬进房里再说。”
说罢,又赶紧指挥着仆人,将裴玄素小心翼翼地抬入房中 。
众人脚步匆匆,小心翼翼地将裴玄素抬进房内。几个仆人屏气敛息,动作轻柔又迅速,稳稳地把裴玄素放置在床上,这才如释重负,赶忙退到门外,垂手候着,大气都不敢出。
裴夫人紧跟其后,心急如焚,一到床边,便伸手急切地拉动被子,轻轻抖开,仔细地给裴玄素盖上,边角都掖得严严实实。
做完这一切,她双腿一软,缓缓坐在床缘,双手紧紧握住裴玄素的手,好似这样就能把力量传递给他。她的眼眸中写满了担忧与惶恐,嘴唇微微颤抖,喃喃自语,像是在祈求上苍让儿子快点醒来。
裴婉君先是仔细查看兄长的状况,不放过任何细节。而后,她嘱咐门口的仆人速速去请郝医师前来。
做完这些之后才转身面向父亲,焦急问道:“阿爷,阿兄早上出门时还生龙活虎的,怎么转眼间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她的眼神中满是疑惑与无助,紧紧盯着裴刺史,期待能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
裴刺史面色凝重,双唇紧抿,面对女儿的询问,默不作声。他满心忧虑,抬眼间,瞧见青鸟三人正站在门口,眼神中瞬间燃起一丝希望。
他几步上前,拱手向着青鸟:“小友,我儿突遭变故,此刻情况危急,还望小友能出手相助,帮忙查看一番!”
裴夫人听闻,也急忙起身,快步走到青鸟面前,眼中泪光闪烁,哀求道:“道长,求您救救我儿,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啊!” 说着,便侧身让到一旁,目光始终紧紧盯着裴玄素。
青鸟神色凝重,微微颔首,快步走到床边,俯下身,仔细查看裴玄素的状况。他先是探了探裴玄素的脉搏,又翻开他的眼皮观察,随后检查他的胸腹各处。
一番检查后,青鸟眉头微皱,心中疑惑,这裴玄素身上并无任何外伤,脉搏紊乱但气息平稳,看样子并非身体受损所致。
沉思片刻,青鸟捏起剑指,接着,剑指点在裴玄素额头,暗起法力,也没有邪魅气息阻扰,由此推断,裴玄素应是受到了法力冲击,才导致昏迷不醒。
想到此处,青鸟直起身子,向裴刺史微微点头示意。裴刺史立刻心领神会,转身走到门口,遣散了候在外面的仆人,而后亲手关上房门,房内顿时安静下来,只留下众人沉重的呼吸声 。
裴夫人满脸忧色,眼眶泛红,见青鸟直起身子,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焦急,连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急忙问道:“道长,我儿究竟情况如何?” 那眼神中满是对儿子的关切与担忧,整个人仿佛被一层愁云笼罩。
青鸟神色温和,目光中透着安抚,看向裴夫人,轻声说道:“裴夫人莫要忧心,玄素兄并无大碍,只是陷入昏迷罢了。只要好生调养,不日便会苏醒。”
裴夫人听闻此言,原本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脸上的忧虑之色也褪去几分,轻轻吐出一口气,好似压在心头的巨石落了地。
她缓缓走到床边,重新坐定,目光温柔而专注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眼神中满是慈爱与心疼,仿佛要用目光将力量传递给沉睡的裴玄素。
裴婉君站在一旁,她轻轻伸出手,搭在母亲的肩上,掌心的温度传递着安慰与支持。
青鸟微微转头,与凤鸣、凤锦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向前一步,神色郑重地看向裴刺史,言辞恳切:“裴刺史,如今玄素兄身体虽然无碍,但在下发现,玄素兄是受到法力冲击才导致的昏迷,这股法力还是我等玄门之人所为。”
青鸟顿了顿,继续说道:“要彻底解决此事,还需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知可否告知在下这其中实情?否则,在下纵有一番心意,也爱莫能助。” 他的目光坚定而诚恳,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 。
裴刺史缓缓闭上双眼,深深吸了口气,似是要将满心的无奈与忧愁都咽下。须臾,他缓缓睁开眼,眼中满是疲惫与沧桑,长叹一声,声音沙哑,缓缓说道:“我实在是走投无路,无奈之下请了太虚观的朱道长,恳请他前来助我除去那邪魅,好让玄儿恢复如初。今日……”
话还未说完,一阵急促且慌乱的脚步声骤然从门外传来,节奏凌乱,仿佛裹挟着无尽的不安与恐惧。
不多时,脚步声停在门前,紧接着,一阵急切的敲门声骤然响起,“砰砰砰”,每一声都重重地撞击着众人的心。“阿郎,不好了!朱…… 朱道长昏倒了!” 那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一听便知是刘管家。
“什么?” 裴刺史猛地瞪大双眼,眼中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身形也因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而晃了晃。他来不及多想,迅速伸手,一把用力拉开房门。
只见刘管家正站在门口,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神色慌张至极。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额头不断滚落,划过脸颊,滴落在脚下的地面上,洇出一小片水渍。
裴刺史的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刘管家,急切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清楚!”
刘管家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青鸟三人,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嘴唇微微开合,却又欲言又止。
裴刺史见状,连忙说道:“但说无妨,他们皆是可信之人。”
刘管家抬手抹了把额头的冷汗,长舒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气息平稳些,才开始讲述:“方才,我陪着……朱道长师徒二人,在杨柳庵另一侧的山……山崖处远远守着。看着郎君往姻缘树那边去了,待他站定,对着一片虚空像是在交谈时,朱道长便立刻在道坛前,开始施展法术。起初一切都还算顺利,可谁能料到,没过多久,那朱道长的道坛竟毫无征兆地‘砰’的一声爆裂开来,坛中符咒、法器散落一地。紧接着,朱道长就像被一股无形的大力击中,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口吐鲜血,昏迷不醒了。”
裴刺史听得脸色愈发阴沉,心中猛地一揪,震惊与担忧瞬间涌上心头,忙不迭地追问:“朱道长现在人在哪里?”
刘管家赶忙上前一步,恭敬又急切地回道:“我一发现情况不对,就立刻命人将朱道长抬回来了,现在正安置在客房躺着呢。”
裴刺史心急如焚,视线在昏迷的儿子和青鸟之间来回游移,眼中满是忧虑与迟疑,似乎是想从青鸟的神情中确认儿子是否安然无恙。
青鸟心领神会,微微点头,眼神坚定,示意玄素兄并无大碍。
裴刺史这才稍稍放下心来,缓了缓神,缓缓说道:“好,我们这就过去看看。” 说罢,他挺直脊背,迈开大步,紧跟刘管家往外走去。
青鸟见状,转身看向凤鸣和凤锦,神色凝重地说道:“你们二人留在此地,守着玄素兄,我随裴刺史一同过去瞧瞧。” 凤鸣和凤锦对视一眼,默契地点点头,示意知晓。
随后,青鸟快步跟上裴刺史的脚步,踏入走廊,朝着客房的方向匆匆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