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正满心沉思,思绪万千之际,秦宝驹大步上前,伸出手一把拉住青鸟的胳膊,不由分说地拽着他往一旁的偏房走去。
“这些王族内部的繁杂之事,咱们无权也不该过问,安安心心做好自己手头的活儿,才是正理。” 秦宝驹一边走着,一边压低声音,在青鸟耳边轻声叮嘱道,语气里满是谨慎与告诫。
青鸟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感慨万分,不由自主地想起途中裴玄素说过的那些意味深长的话。
他默默凝视着秦宝驹的背影,一时间,千头万绪涌上心头,可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般,纵有千言万语,竟不知从何说起。
秦宝驹带着青鸟踏入偏房,指了指屋内的位子,温和地说道:“你先在这儿坐下,好好歇一歇,别瞎琢磨其他事儿。我去见过颖王,你就在这儿候着。” 说罢,转身快步走出了房门。
青鸟环顾这王府的偏房,屋内的家具皆是用上等木料精心打造,纹理细腻,光泽温润,触手生温,尽显奢华质感。窗户上悬挂的纱幔轻薄如烟,色泽柔和,随风轻轻飘动,如梦似幻,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王府的富贵与气派。
正思索间,中堂内突然传来一阵肆意的嬉笑声,那尖锐刺耳的声音划破宁静,正是诸王戏弄光王时发出的。
青鸟满心厌烦,下意识地皱起眉头,想要将这些声音隔绝在外,可那笑声却像长了翅膀似的,一个劲儿地往耳朵里钻,搅得他内心烦躁不安,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握成拳头,关节都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另一间偏房里,传来一个女子幽幽的长叹声,声音轻柔却又透着无尽的忧虑:“真希望他们今儿个别太过分,少欺负怡儿。”
“太妃莫要忧心,” 一个年轻女子轻声细语地安慰道,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里的微风,“殿下吉人自有天相,那些大王们说行事荒唐,可也不至于太过分。”
说话间,听得太妃轻微的抽泣声 “太妃,您先喝口茶,润润嗓子,消消气。您整日为殿下操心,若把自己身子气坏了,那殿下可怎么办才好。”
片刻后,婢女又低声说道:“再者说,今日颖王府里人多眼杂,他们也得顾着些颜面。依奴婢看呀,过不了多久,这场闹剧就会收场,殿下定能安然无恙。太妃放宽心,且等等看。”
青鸟正凝神倾听,须臾,中堂内悠悠传来秦师兄清朗的声音:“秦宝驹见过大王。” 一时间,堂内众人的交谈声交织成一片嘈杂的声浪,仿若集市般热闹。
过了一小会儿,在这纷乱的人声之中,另一个声音清晰响起,从话语内容判断,应是同在颖王麾下当差之人。
片刻后,一道男子的声音懒洋洋地传来,语调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好似对周遭诸事皆不在意:“人既然来了,唤他们前来吧。”
话音刚落不久,一个身形略显单薄的男子脚步匆匆,径直走到青鸟所在的偏房门口。
只见他扯着嗓子,大声喊道:“扶摇派盛青鸟何在?” 这声音听起来颇为怪异,气息微弱,仿佛这人久病未愈,中气严重不足,且那音调尖锐得好似捏着嗓子发声一般。青鸟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位宦官。
青鸟见状,赶忙拱手行礼,朗声道:“在下正是。”
那宦官听闻,上上下下将青鸟打量了一番,随后抬高声调,扯着嗓子宣布:“颖王宪令,盛青鸟速往中堂回话!”
青鸟当即应道:“有劳内官带路。” 言罢,便抬脚跟在宦官身后,稳步朝着中堂走去。一路上,青鸟神色平静,眼神中却透着几分谨慎与专注,默默观察着周遭的环境。
二人来到中堂门口。那宦官身形一转,手臂轻轻一摆,手掌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示意青鸟停下脚步。
“你在此稍候,待洒家前去通报。”说罢,他微微欠身,迈着细碎而急促的步子走进中堂内。
青鸟微微抬起头,目光笔直向前望去。恰在此时,他注意到房门另外一侧的门口,一位年约二十来岁的男子正静静地站在那里。
男子身着一袭灰色长袍,长袍质地精良,剪裁合身,随着微风轻轻飘动,更衬得他身形修长。
男子双眸深邃有神,正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青鸟,眼神中透着一丝探究与好奇,仿佛试图透过青鸟的外表,看穿他的内心世界。
青鸟与男子目光交汇,微微颔首示意,神色不卑不亢,坦然接受着对方的审视 。
不过转瞬之间,那男子嘴角微微向上一勾,扯出一抹带着轻蔑意味的浅笑,紧接着,他轻轻摇了摇头,脸上满是不以为意的神情,似乎对青鸟已下了某种不屑一顾的评判。
与此同时,中堂内骤然响起宦官尖锐且悠长的呼唤声:“扶摇派盛青鸟,栖霞山杨岱辰,觐见!” 这声音在宽敞的中堂内回荡,打破了短暂的宁静。
青鸟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内心的情绪。而前方的杨岱辰,见他整理着衣衫,神色间带着几分郑重。二人对视一眼,旋即一前一后,稳步踏入中堂。
一进入中堂,青鸟的目光首先落在右侧靠近门口的光王身上。此刻的光王,模样显得有些滑稽又让人心生怜悯。
他的脸上被人用毛笔胡乱涂画,横七竖八的墨迹肆意分布,活像一幅杂乱无章的涂鸦。嘴角边满是食物残渣碎末,随着他的呼吸微微抖动。胸前的衣裳大片湿透,同样沾染着各类食物的残渣,就连那原本精致的金锁上面,也未能幸免地沾上了污渍。
光王瞧见青鸟两人进来,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脸上绽放出开心的笑容,不断打量着杨岱辰和青鸟两人,眼神里全是好奇与期待。
青鸟和杨岱辰向前行进的过程中,两旁的诸王纷纷投来目光,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们。这些目光各不相同,有的满含期待,似乎在期待一场精彩好戏的开场;有的则带着明显的不屑,眼神中流露出高高在上的傲慢,仿佛眼前二人根本不值得他们正眼相看。
二人稳步走到上座前,青鸟身形端正,拱手行了一礼,声音清朗有力地说道:“扶摇派盛青鸟,见过大王!” 与此同时,身旁的杨岱辰也依样行礼,向颖王问候致敬 。
颖王慵懒地坐着,听到两人的问候,缓缓抬起眼皮,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二人。他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不紧不慢地开口,声音低沉却又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嗯,免礼吧。”
说罢,端起面前案几上的酒杯,轻抿一口,酒液顺着嘴角滑落少许,他也浑然不觉,抬手随意一抹。
此时,青鸟终于有机会仔细端详颖王的面容。只见颖王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周身散发着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
此前,青鸟听闻他声音慵懒,本以为其人也带着几分懈怠之气,此刻一见,才惊觉大错特错。眼前的颖王,身姿笔挺地端坐在上位,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英果之气,仿佛任何艰难险阻在他面前都能迎刃而解。
颖王面容白皙如玉,泛着温润的光泽,仿若精心雕琢的美玉一般。那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恰似夜空中闪烁的寒星,明亮且锐利,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堂内的青鸟和杨岱辰。
他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游移,似乎想要透过表象,看穿他们的内心世界与真实本领。
青鸟心中陡然涌起一阵疑惑,恰似平静湖面骤然泛起层层涟漪。此前,大师伯曾特意提及,颖王痴迷于服丹修行,在丹药一道上极为执着。
可此刻眼前的颖王,容光焕发,气色极佳,全然不见服食丹药之人常有的面色萎黄、神情倦怠之态。他不禁暗自思忖:“这究竟是何缘故?难不成大师伯所言有误,又或是颖王另有隐秘的修行门道,能化解丹药的副作用?”
这般疑问在青鸟心间不断盘旋,愈发浓烈,令他对颖王的真实状况愈发好奇 。
只见颖王微微坐直身子,目光在青鸟和杨岱辰身上来回游移,眼神中带着探究与审视。
他的目光先落在杨岱辰身上,询问道:“杨岱辰,听赵归真说你一身精妙的玄门之术……”
说到此,他顿了顿,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发出有节奏的声响,似乎在斟酌着言语,接着说道:“寡人也见识过不少会玄门之术的道长,不知道你的玄门之术有何不同?”
杨岱辰嘴角噙着一抹自信的浅笑,从容回应道:“回禀大王,在下所修炼的法术,与寻常玄门之士略有不同。以在下如今的修为,无需借助符咒与道坛,亦能自如施展法术。”
说罢,他的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丝得意之色,仿佛在强调自己的与众不同。
“哦?” 颖王原本慵懒的神情瞬间为之一振,眼中满是好奇与期待,迫不及待地催促道:“快快快,展示给寡人看看!”
其他诸王听闻,也纷纷将目光聚焦过来,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显然都对杨岱辰的法术充满了好奇。
杨岱辰面露难色,微微皱眉说道:“在下自然愿意为大王展示,只是,我的法术施展极为依赖在下的佩剑。此刻,佩剑不在身边,实在难以将精妙之处呈现给大王欣赏。”
“这有何难,来人,取杨岱辰的佩剑来……” 颖王的话还未说完,一旁的宦官神色慌张,连忙上前劝阻道:“大王,万万不可啊!让人携带佩剑上前,万一伤了大王,那可如何是好?”
颖王不耐烦地连连摆手,目光扫过秦宝驹和另外一人,满不在乎地说道:“无妨,如今我有秦宝驹和崔鸣彦在此,还怕什么。速速去取了佩剑来,莫要扫了寡人与诸王的兴致。”
那宦官见颖王主意已定,不好再多言,只得躬身应了一声,转身匆匆走了出去。不多时,宦官双手高高捧着一把剑,小心翼翼地走进中堂,来到杨岱辰身旁,毕恭毕敬地将宝剑递上。
杨岱辰并未直接接过宝剑,而是抬眼看向颖王,微微一笑,谦逊道:“那在下就献丑了。”
话音刚落,他右手迅速捏起剑指,只见宦官手中的宝剑瞬间剧烈震动起来。紧接着,杨岱辰剑指猛地一戳,宝剑 “铮” 的一声,如脱缰之野马,瞬间飞出剑鞘,在中堂上方不停旋转,带起一阵呼呼风声。
与此同时,中堂内的诸王纷纷发出一阵惊叹。光王的声音最为响亮,一边兴奋地拍手,一边大喊:“宝剑会飞了,宝剑会飞!”
颖王之前早已见识过秦宝驹的飞剑之术,此刻倒没有表现出太过惊讶的神情,只是神色平静地淡淡看着杨岱辰,目光中带着一丝审视。
青鸟见到杨岱辰宝剑的那一刻,心中也忍不住暗自感叹。那确实是一把难得的好剑,剑身寒光凛冽,纹理细腻,一看便知是经过精心锻造的宝剑。
只可惜,杨岱辰御剑的能力尚有欠缺,难以将这把宝剑的威力完全发挥出来,不过用来对付一些普通的妖物邪魅,倒也绰绰有余。
此时的杨岱辰见颖王神色平淡,不为所动,心中一紧,手中剑指猛地一收,另一只手也迅速捏起剑指,交叉于胸前。
刹那间,那原本在空中旋转的宝剑陡然停止,紧接着,宝剑的剑身光芒大盛,一道道耀眼的亮光从中迸发而出。
令人惊奇的是,从宝剑内部竟然生出二十几把一模一样的宝剑,这些宝剑在空中悬浮,剑身闪烁着寒光。
杨岱辰剑指飞速运转,只见那二十几把宝剑在空中不断变幻阵型,一会儿排列成扇形,如孔雀开屏般华丽;一会儿又组成圆形,紧密无间。一时间,中堂内剑影闪烁,寒光四射,仿佛置身于剑的海洋。
颖王看得兴起,忍不住大声高呼:“道长好法力!” 其他诸王也纷纷随声附和,称赞之声不绝于耳,连连叫好。
杨岱辰听着诸王的称赞,心中愈发得意,御剑的动作也更加卖力。那些宝剑在他的操控下,围绕着他的身体不断回旋飞转,速度越来越快,几乎形成了一道剑的旋风。
突然,杨岱辰大喝一声,双手猛地一收,那些宝剑如同听到了号令一般,陆续飞回剑鞘,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令人叹为观止。
“好!” 颖王再次大声称赞,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不住地点头。
青鸟在一旁看着杨岱辰御剑分身的全过程,眉头微微皱起,心中暗忖,他早已察觉到异样。以杨岱辰现在的修为,要宝剑分身至这般数量,自然是不可能。
因此,他实际施展的不过是镜花水月之术,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宝剑数量增多,剑影纷飞,场面十分壮观,但实际上这些分身皆如泡影一般,毫无实际杀伤力,而且此术极为消耗法力。
此时的杨岱辰,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脸色微微发白,正竭尽全力地屏住呼吸,强装镇定,试图不让自己的窘态被堂上的众人看出来。
此时的青鸟心中感慨万千,不禁暗自叹息。想不到杨岱辰如此辛苦修炼得来的法力,此刻竟沦为了诸王在堂上观赏取乐的把戏,实在令人唏嘘。
只见颖王目光一转,看向青鸟,心中暗自思忖,秦宝驹已然如此厉害,又听秦宝驹说这盛青鸟的法力更是在他之上,心中的期待愈发浓烈。
于是,他开口问道:“盛青鸟,杨岱辰已然展示完毕,现在轮到你了。可是要派人去取你的佩剑来?”
青鸟拱手行礼,恭敬地说道:“回大王,在下并未带佩剑前来。”
颖王听闻,心中不禁大喜,暗自揣测:“难道此人都已经到了不需要用剑的境界了?” 当即开口说道:“哦?你有何法力,快快展示给寡人瞧瞧。”
青鸟闻言,神色谦逊,不卑不亢地拱手回应道:“回禀大王,在下虽在师门修行,习得些许本领,却并不太精通御剑之术。平日里,也不过是做些寻常的捉妖驱邪之事,实在拿不出手在诸位大王面前献丑。”
他微微顿了顿,目光诚恳地环顾四周,接着说道,“况且,这堂堂王府中堂,乃是诸位大王议事休憩之所,正气浩然,哪会有什么妖孽之物现身?在下的那点法力,没了施展的由头,实在是难以在大王跟前展露一二。还望大王海涵。”
说罢,他再次躬身行礼,态度恭敬有加,言语间尽显低调与自谦。
颖王听闻青鸟的推脱之词,却只当他是谦虚,不禁再度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意味:“盛青鸟,莫要过于自谦。寡人既让你展示,便不必有所顾虑,尽管放手施为便是。”
青鸟微微低垂着头,身姿恭谨,神色间透着几分诚恳与郑重,缓缓开口道:“大王厚爱,实令青鸟感激不尽,然大王实在是过虑了。青鸟年少,阅历尚浅,所学有限,确实不曾习得那些精妙玄奇的高深法力。平日里,不过是仗着些许粗浅本事,在对付妖魔鬼怪一事上积累了些经验。但这类法术,施展起来往往需特定情境,或遇邪祟出没之地,或逢妖魅作祟之时,方能派上用场。如今身处这王府中堂,四下安宁,正气充盈,实在难以在此展示此类法术,还望大王海涵。”
一旁的诸王原本就满心期待着一场精彩的法术展示,此刻见青鸟一再推脱,早已没了耐心。
他们交头接耳,眼神中满是不屑,时不时传出阵阵冷嘲热讽。“哼,瞧他年纪这般小,能有多大本事?难不成真以为能比得过杨岱辰?”“就是,若是根本不会,就别在这儿浪费我等时间,误了大家的兴致!”
诸如此类的奚落声,此起彼伏地在中堂内响起,如同一把把尖锐的刀,刺向青鸟。
青鸟面对这般情形,神色依旧平静,只是再次谦逊地拱手,诚恳说道:“诸位大王,在下所言句句属实,绝非推脱。实在是这场合与在下本领施展所需不符,还望大王们体谅。”
尽管言辞温和,可他心中却如翻江倒海一般。目睹这中堂内诸王的荒唐行径,将法术视作玩乐,只觉满心悲凉。自己一心向道,苦心修炼得来的本领,若在此沦为取悦众人的表演,实在违背本心。
秦宝驹站在一旁,将青鸟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心中瞬间了然。他深知青鸟为人赤诚,见不得这等将法力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作态,一时难以适应这世道的荒诞。
当下,他赶忙上前一步,向着颖王拱手说道:“大王,我这师弟,在捉妖驱邪一事上,本领确实十分厉害。只是今日这场景,实在不利于他施展拿手本事,还望大王莫要见怪。”
秦宝驹言辞恳切,目光中带着一丝期许,盼着颖王能就此作罢,让青鸟免去这场尴尬。
一旁的崔鸣彦瞧着青鸟一再推脱,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嘴角微微一斜,扯出一抹略带嘲讽的弧度。
旋即,他神色一正,上前一步,拱手朗声道:“大王,此前听秦宝驹道友谈及他这位师弟,言辞之中,满是推崇,声称其师弟盛青鸟的修为法力,远在他之上。可如今看来,这盛青鸟面对大王的要求,一味推脱,如此敷衍,不禁令人心生疑虑。莫不是他并无真才实学,妄图滥竽充数,欺瞒大王?”
他一边说着,一边斜眼瞟向青鸟,眼神中满是质疑与轻蔑 。
秦宝驹心中暗叫不好,目光如电般扫向崔鸣彦,只见对方一脸得意,显然是打算借题发挥。
他太了解崔鸣彦了,此人向来与自己针锋相对,今日好不容易逮到这般机会,必定不会轻易放过,定会在颖王面前添油加醋,狠狠痛斥自己一番。若真让崔鸣彦得逞,不仅青鸟会陷入困境,自己也会遭受牵连,在颖王心中失了信任。
事不宜迟,秦宝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旋即上前一步,身姿挺拔,神色诚恳。
他对着颖王拱手行礼,声音清朗有力,不卑不亢地说道:“大王明鉴!我这师弟盛青鸟,绝无欺瞒之意。他向来为人忠厚老实,修行亦是勤勉刻苦,在对付妖邪鬼魅一事上,有着非凡的本领。只是今日,一来王府之中并非妖邪作祟之地,施展法术着实不易;二来师弟初来乍到,面对如此场面,难免紧张。还望大王念在他一片赤诚之心,莫要轻信他人谗言。”
说罢,秦宝驹微微转头,目光如炬,凌厉地看向崔鸣彦,仿佛在警告对方莫要再胡言乱语。而后,他又再次将目光投向颖王,眼中满是期许,盼着颖王能听进自己这番话,化解这场危机 。
青鸟听闻秦宝驹的解围之语,心中一震,这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一味推脱不愿展示法术,竟会引发如此严重的后果。
原本只想着坚守本心,不愿将法术沦为取悦他人的玩物,却未曾料到,自己的固执不仅可能让自身遭受惩戒,还会连累秦师兄。此刻,秦师兄挺身而出,在颖王面前极力为自己辩解,这份情义让青鸟既感动又愧疚。
崔鸣彦见秦宝驹出面为青鸟辩解,心中的妒火愈发旺盛,眼神中闪过一丝阴鸷。
他向前一步,微微侧身面向颖王,却用眼角的余光斜睨着秦宝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开启了新一轮的发难。
“大王,您瞧瞧!” 崔鸣彦提高了声调,语气中满是愤懑与指责,“这秦宝驹分明就是在袒护他的师弟。此前,他信誓旦旦地向大王举荐,说他师弟法力超凡,可如今呢?这般畏畏缩缩,不敢展示,分明就是他们二人串通好,欺瞒大王!”
他一边说着,一边大幅度地挥舞着手臂,脸上的表情夸张而扭曲,似乎要将内心的不满全部宣泄出来。
“秦宝驹,你身为玄门中人,却如此不老实!” 崔鸣彦猛地转身,直逼秦宝驹,手指几乎戳到了对方的鼻尖,“你说你师弟法力高强,可为何不敢展示?是不是根本就没有这回事,你只是想在大王面前邀功请赏,才编造出这样的谎言?今日若不严惩你们,日后岂不是会有更多心怀不轨之人,妄图用这种手段来蒙骗大王!”
他的声音愈发尖锐,一句紧接一句,如同连珠炮一般,全然不顾及秦宝驹的感受,也丝毫没有给对方辩驳的机会,整个中堂都回荡着他那咄咄逼人的斥责声。
此时的他,早已将矛头从青鸟身上完全转移到了秦宝驹身上,誓要将秦宝驹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
这时,一位年纪较轻、面容略显急躁的大王猛地站起身来,双手叉腰,神色颇为不悦,大声说道:“王兄,依我看,这小子就是存心来戏弄你的。如此不懂礼数、不知所谓的人,直接打他个五十大板,赶出王府便是,何必再理会他!”
他言辞激烈,眼神中满是对青鸟的不满,似乎青鸟的存在已然触犯了他的底线。
另一边,又一位大王也跟着起身,伸出手指,直直地指向青鸟,脸上带着威严与训斥的神色,喝道:“小子,若是识趣,就赶紧跪下,向王兄求饶。今日王兄心情好,兴许还能免了你这顿板子,否则,有你好受的!”
紧接着,第三位大王慢悠悠地站起身,嘴角挂着一抹不屑的冷笑,说道:“寡人原本还以为是个有真本事的了不起人物,没想到只是个从乡野来的无知之徒罢了。王兄,像这种人,今日若不给他个深刻教训,日后怕是会有更多心怀不轨、耍奸使滑之徒前来,定要严惩,以儆效尤!”
一时间,诸位大王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将矛头指向青鸟,指责之声不绝于耳,中堂内仿佛掀起了一场针对青鸟的风暴。
青鸟见此情景,他看着秦师兄眉头紧皱,极力的维护自己,暗自思忖,秦师兄待自己如手足,处处维护,自己又怎能因为一己之念,陷师兄于困境之中?倘若因自己的缘故,让秦师兄在颖王面前失了信任,甚至遭受责罚,自己日后定将良心难安。
想到这儿,青鸟心一横,暗暗下了决心:为了秦师兄,无论如何都要尝试一番。哪怕只是简单演示,也好让颖王息怒,不能再让秦师兄为自己为难。
青鸟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抬起头,目光坚定地望向颖王,正欲开口表明自己愿意展示法术的心意 。
突然,颖王猛地伸出右手,大力拍在身前的食案上,“啪” 的一声巨响,犹如一道惊雷在中堂内炸开,瞬间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众人纷纷噤声,原本嘈杂的场面顿时安静得针落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颖王。
原本颖王端坐在主位之上,神色平静,目光深邃难测,静静地听着崔鸣彦滔滔不绝的斥责。他身姿笔挺,宛如一尊沉稳的雕像,唯有偶尔轻轻转动的眼眸,透露出他内心的思索。
堂内众人的言辞交锋,在他耳中清晰回荡,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似一颗石子投入心湖,泛起层层涟漪。
此时的他面色冷峻,眼神如鹰隼般犀利,缓缓扫视着在座的众位诸王,又将目光定格在秦宝驹、青鸟和崔鸣彦身上。
他曾亲眼见识过秦宝驹的能力,知晓其在玄门法术上的造诣颇深,平日里为人也是正直可靠,绝非欺上瞒下之徒。
而眼前的青鸟,尽管一直推脱展示法术,却始终神色坦然,一脸正色,面对众人的指责,既不慌乱,也不愤怒,那份沉稳与淡定,绝非一般人能够伪装。
从青鸟的眼神中,颖王看到了坚定与执着,再加上其举手投足间不经意流露的气度,他断定此人绝非池中之物,定有过人之处。
然而,此刻身处这诸王齐聚的场合,他身为颖王,一举一动皆备受瞩目。若公然偏袒秦宝驹一方,难免会让其他诸王心生不满,也会让崔鸣彦觉得自己处事不公。
权衡再三,颖王清了清嗓子,声音低沉而有力地说道:“崔鸣彦,你所言虽有道理,但也莫要急于定论。秦宝驹向来为我效力,其能力与为人,我心中有数。至于这盛青鸟,初次见面,其表现虽有些出乎众人意料,但也不能仅凭今日之事,便断定他欺瞒寡人。”
秦宝驹见颖王发声,心中稍定,旋即快步上前,神色诚恳,对着颖王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他直起身来,目光坦然地望向颖王,声音洪亮且坚定地说道:“大王圣明!我这师弟盛青鸟,绝非欺世盗名之辈。就在不久之前,原州发生了一起极为诡异的邪魅事件,搅得当地百姓人心惶惶。师弟听闻此事后,义不容辞地前往相助。”
秦宝驹微微顿了顿,接着道:“在那场除魔之事中,鄙师弟大展身手,施展的法术精妙绝伦,令人叹为观止。原州刺史以及朔方节度使当时皆在现场,亲眼目睹了其降妖的全过程。那些邪魅在师弟的法术之下,无所遁形,最终被成功制服。当地百姓无不拍手称快,对师弟感激涕零。大王若不信,大可派人前往原州求证,我师弟在捉妖除魔一道上,确确实实有着非凡的心得与本领 。”
说罢,秦宝驹再次躬身行礼,言辞间满是对师弟的信任与维护,也期待着颖王能对青鸟的能力有更深入的了解 。
颖王听闻秦宝驹所言,神色愈发专注,眼眸之中隐隐泛起思索之光。他微微颔首,手指下意识地轻轻敲击着食案,一下又一下,节奏沉稳,恰似他此刻缜密的思绪。秦宝驹这番话,条理清晰、有理有据,绝非临时拼凑的托词。
他心中暗自思忖,原州刺史是朝廷要员,那杨宝藏更是不可多得的良将,若青鸟当真没有过人本领,他们定不会轻易认可。况且,秦宝驹跟随自己已久,向来忠心耿耿,断不会拿这种事情欺瞒于他。
想到此处,颖王抬眸,目光再次落在青鸟身上,眼神之中少了几分质疑,多了些许探究。
他深知,世间法术千奇百怪,有些或许并不适合在这王府大堂之中展示。青鸟之前的坚持,或许并非是无理推脱,而是另有隐情。
再者,能得到两位朝廷大员认可,青鸟在捉妖除魔一事上,想必确实有着独到之处。只是今日这般场合,诸多王公在场,若贸然轻信,恐遭人非议。但就此错过这样一位可能的人才,又着实可惜。
他心中不禁泛起为难,眼前这人一再声称只会驱邪除妖之术,而此地确实并非施展这类法术的合适场所,不便展示也在情理之中。
若只因这缘故便惩戒此人,消息一旦传开,定会沦为玄门中人的笑柄。日后若再有真正有能之士,听闻此事,恐怕都会对王府望而却步,不愿前来效力。
可眼下,若就这样放过此人,自己在诸位王公面前实在颜面无光,这可如何是好?
正在颖王左右为难之际,杨岱辰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拱手行礼,说道:“大王,可否听在下一言。”
颖王正愁没有台阶下,见杨岱辰开口,不假思索地回道:“但说无妨。”
杨岱辰微微转头,目光在青鸟身上扫过,而后神色庄重,朗声道:“大王,依在下看,此人虽年纪轻轻,可举手投足间,能看出是有些修为根基的。想必他在降伏邪魅妖物方面的本事,也是历经艰难才习得。如今大王广纳天下玄门之才,若今日因这点小事惩戒了他,恐怕会招致玄门中人的议论与不满,往后大王招揽人才之路,怕是要平添诸多阻碍。”
颖王听后,心中豁然开朗,连忙接口道:“哎呀,杨岱辰不仅法力高深,这见识更是不凡,能洞察到这般深远之处。寡人一心招揽贤才,又怎能因为玄门之人擅长驱邪除妖,就对其加以惩戒呢?”
说罢,他将目光转向青鸟,继续说道:“盛青鸟,我这颖王府,寻常之时确实无你施展才能的机会。不过……” 他说着,目光投向光王,略作停顿后,接着道:“我这位王叔,自幼脑袋便有些不灵光,想来或许是早年遭遇了什么诡异莫测之事,才落得这般模样。不如这样,你就到他府上,跟随光王做事,仔细瞧瞧,到底是何种妖物作祟,也好还王叔一个安宁。”
青鸟闻言,心中稍定,当即上前一步,对着颖王深深躬身,言辞恳切地说道:“承蒙大王厚爱,青鸟感激不尽。”
言罢,他转身面向光王,拱手行礼,神色恭敬又带着几分温和,说道:“若大王不弃,青鸟愿为大王之事竭尽全力,助一臂之力。”
光王听闻,原本就圆润的脸上瞬间笑开了花,眼睛眯成了弯弯的月牙,双手不停地拍打着,口中叫嚷着:“好呀,好呀!有人陪我玩咯!” 那兴奋的模样,仿佛得到了世间最珍贵的宝物,纯真的喜悦溢于言表。
秦宝驹在一旁看着,暗自思忖,虽说青鸟此番落得要在光王府上做事,可相较于今日在颖王这儿遭受惩戒,已然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想到这儿,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松了下来,暗暗舒了一口气。
青鸟抬眼,目光正巧与杨岱辰交汇。他微微点头,眼中满是感激之色,以这无声的动作向杨岱辰表达谢意。
杨岱辰心领神会,嘴角上扬,回以一个淡淡的微笑,那笑容中带着几分理解与善意,似在说这不过是举手之劳。
此时,颖王站起身来,目光扫过堂内众人,高声宣布:“今日宴会,便到此为止。多谢诸位王兄王弟拨冗前来,他日闲暇,我等再聚!”
诸王纷纷起身,向颖王拱手还礼,而后三三两两,各自散去。原本热闹非凡、嘈杂不已的中堂,顿时冷清了许多。
这时,一旁的宦官迈着细碎的步子匆匆走近杨岱辰,微微欠身,脸上挂着笑容,语气恭敬又带着几分急切,轻声说道:“杨道长,这边请。” 说罢,他伸出一只手,微微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杨岱辰闻言,微微点头示意,整理了一下衣衫,迈着沉稳的步伐,不紧不慢地跟着宦官向外走去。
宦官在前引路,时不时回头确认杨岱辰是否跟上,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中堂的门后,只留下一阵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
待众人相继离去,中堂内逐渐安静下来,原本喧嚣的场景只剩下寥寥几人。秦宝驹这才匆匆迈开步子,快步朝着青鸟走来。
青鸟满心自责,眼眶微微泛红,一脸愧疚地望向秦宝驹,嘴唇轻启,嗫嚅着:“秦师兄,今日这局面,都怪我行事莽撞,连累了你……” 话还在舌尖打转,尚未完全出口,秦宝驹已抬起右手,轻轻摆了摆,打断了他的话语。
他凝视着青鸟,目光中满是温和与理解,注视着青鸟那双澄澈且满含赤诚的眼睛,和声说道:“师弟,我明白你怀揣着一颗纯粹之心,所作所为皆出于本心,我又怎么会责怪你呢?今日之事,能有如此结局,已然算是幸运的了。”
他微微停顿,目光盯着颖王离去的方向,继续说道:“世人皆传颖王行事放荡不羁,可我跟随他到如今,发现他骨子里透着一股豪迈之气,绝非拘泥小节之人。今日,咱们虽未能顺利进入颖王府,看似吃了闭门羹,但这并非坏事。你想想,颖王既然已经知晓你的存在,又听闻了你在原州降妖的事迹,只要你日后寻得机会,在合适的场合一展身手,展现出非凡的本领,博得众人的认可,届时再踏入王府,又有何难?所谓‘好事多磨’,此番经历,不过是你我修行路上的一段小插曲罢了。”
说罢,他伸出宽厚的手掌,轻轻落在青鸟的肩头,拍了两下,动作轻柔却满含安慰之意。
恰在此时,光王像一阵风似的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他眼神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一把拉住青鸟的手腕,语气中带着按捺不住的欢喜,嚷嚷道:“走呀,跟我去见阿娘,我让阿娘给你拿好多好吃的!” 那模样就像个急于分享宝藏的孩童。
青鸟迎着光王的目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而后转过头,看向秦宝驹说道:“秦师兄,我随光王去拜见太妃,稍晚些便回去。”
秦宝驹颔首,目光中满是关切,回应道:“好,你自个儿多留个心眼,凡事小心。”
光王拽着青鸟,脚步轻快,一路小跑着奔出中堂,径直朝着一处偏房的方向而去。抵达偏房门口,光王伸手用力一推房门,“吱呀” 一声,门被推开,他像只欢快的小鸟一般冲了进去,边跑边扯着嗓子大喊:“阿娘,阿娘!”
“怡儿。” 屋内传来太妃轻柔的回应声。
青鸟抬眼望去,只见屋内站着的,正是方才在门口见到的那位女子。此刻,她已站起身来,望着光王风风火火冲进来的模样,脸上的神情复杂交织,眼神中满是温柔与宠溺 。
太妃瞧见光王满脸乌七八糟的墨迹,原本白皙的面庞被涂得好似一幅杂乱无章的涂鸦,嘴角还挂着些许食物残渣,身上的衣衫更是一片狼藉,污渍斑斑,胸前大片湿漉漉的,像是刚经历了一场混战。
她的眼神瞬间充满了心疼与怜惜,眉头不自觉地紧紧皱起,连忙快步迎上前,取出手帕轻轻擦拭光王脸上的墨迹。
就在这时,太妃眼角的余光瞥见了站在一旁的青鸟。她微微一怔,目光在青鸟身上快速打量了一番。只见此人年纪不大,仪表堂堂,且神色谦逊,一袭朴素的衣衫虽不华丽,却干净整洁,周身散发着一股内敛的气质。
太妃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旋即恢复了温和的神色,轻声问道:“这位是……?” 她的声音轻柔,带着上位者特有的优雅与从容,目光中带着探究,看向光王,似乎在等待他的介绍 。
青鸟见状,赶忙上前一步,拱手行了一礼,朗声道:“太妃安好,在下盛青鸟,来自扶摇派。今日有幸得见太妃与光王殿下。”
光王一听青鸟介绍完,迫不及待地凑到太妃身旁,拉住太妃的衣袖,使劲摇晃着,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眼睛亮晶晶的,大声说道:“阿娘,这是小侄子给我找的玩伴,他说让青鸟到我那儿去,给我做事呢。” 说到 “玩伴” 二字时,光王的语调不自觉地提高,满是期待与欢喜,仿佛在宣告一件无比珍贵的礼物。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转头看向青鸟,眼神里充满了友善与好奇,似乎已经在想象着和青鸟一起玩耍的欢乐场景 。
太妃静静地凝视着青鸟,目光深邃而温和,似要将他看穿。随后,她轻轻转头,看向身旁候着的仆人,微微点头示意。
仆人立刻会意,上前一步,毕恭毕敬地将在中堂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娓娓道来,从诸王对光王的戏弄,到青鸟被传唤,再到杨岱辰展示法术,以及青鸟如何应对颖王的要求,整个过程详细且清晰。
太妃静静地听着,神色愈发凝重,待仆人说完,她再次将目光投向青鸟,眼中满是思索。
从仆人描述的青鸟言行举止来看,在面对颖王与诸王时,青鸟不卑不亢,谦逊中带着坚守,绝非普通的无名小辈。
想到这儿,太妃原本略带忧虑的面容上渐渐浮现出一丝欣慰,怡儿生性单纯,身边若能有这样一位可靠之人,她怎能不为之高兴?
随即,太妃微微挺直身子,目光诚挚地看向青鸟,和声说道:“既然是颖王一番安排,小友往后便在光王身边,助他做些事吧。我这孩子生性纯善,还望小友多多关照。”
说着,太妃竟向着青鸟微微欠身,行了一礼。这一举动尽显她对青鸟的尊重与期许,全然没有高高在上的架子。
青鸟见状,顿时慌了神,眼中满是惊讶与惶恐。他万万没想到,一位太妃会对自己这个籍籍无名的小辈如此客气。
刹那间,他手脚都不知该往何处放,定了定神后,连忙后退一步,深深弯腰,回以大礼,口中连声道:“太妃折煞在下了,在下定当竭尽全力,不负所托。”
恰在此时,婢女脚步轻快地端着一盆清水匆匆而来,她小心翼翼地将水盆放置在一旁的矮凳上,随后拿起一块干净的布巾,轻轻浸湿,动作轻柔且细致地为光王擦拭脸上的墨迹。
她的眼神专注而温柔,仿佛正在进行一场无比重要的仪式,每一个擦拭的动作都饱含着关切。
待墨迹洗净,婢女又从一旁的衣架上取下事先准备好的干净衣裳,熟练地为光王换上。
光王乖巧地配合着,脸上依旧挂着天真的笑容,似乎对这一切习以为常。一切收拾妥当后,众人这才离开颖王府。
青鸟跟随在太妃一行车马之后,沿途皆是高大宏伟的宅邸。不多时,车马抵达光王府。眼前的光王府与颖王府相比,确实显得寒酸许多。
王府的规模明显小了一圈,围墙略显低矮,墙面的漆色也有了些许斑驳,大门虽庄严肃穆,却少了几分颖王府的恢宏气势。门口的守卫数量不多,他们身姿笔挺地站立着,眼神中透着质朴与忠诚。
太妃领着青鸟走进王府,一路上,她耐心地为青鸟介绍着府中的情况。“这位是府上的吴管家,在这儿已经侍奉多年,府中的大小事务,他都处理得井井有条。” 太妃指着一位身形微胖、面容和善的老者说道。
老管家上前一步,恭敬地向青鸟行礼,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
接着,太妃又逐一介绍了其他仆人,有负责打扫庭院的小厮,有掌管厨房膳食的厨娘,还有照料光王起居的婢女们。
介绍完仆人,太妃又将青鸟带到几位护卫面前,“这几位都是身手不凡的壮士,平日里负责保护王府的安全以及光王的安危。”
护卫们纷纷拱手行礼,眼神中透着坚毅与果敢。
最后,太妃看着青鸟,目光中满是歉意与期许,轻声说道:“小友,虽说我儿身为皇室亲王,可他自幼脑袋便有些问题,至今也没有官职在身。这王府的条件比不上其他王府,实在是委屈你了。往后,便劳烦你做光王的朋友,多多陪伴他、照顾他。”
青鸟听闻,神色一凛,诚挚说道:“太妃言重了!能得太妃与光王殿下信任,在这光王府中做事,实乃在下的荣幸,何来屈就一说。”
他的目光坚定且明亮,望向光王,继续道:“光王殿下生性纯善,天真无邪,与他相处,在下只觉如沐春风,在下能做光王的好友,也是冥冥中的缘分,还望太妃放心,在下绝不辜负太妃与殿下的期许。”
太妃满脸热忱,执意留青鸟在府中用晚膳。晚宴摆设在王府的偏厅,虽不似宫宴那般奢华隆重,却处处透着精致与用心。桌上摆满了色香味俱佳的菜肴,袅袅热气升腾而起,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席间,太妃与青鸟相谈甚欢,从家常琐事聊到江湖轶事。太妃言辞温和,举手投足间尽显皇室贵胄的优雅风范,又不失亲切和蔼。
她对青鸟关怀备至,不时询问他的生活起居、门派修行,言语里满是关切。
青鸟则恭敬作答,偶尔也会分享一些师门中的趣事,引得太妃与光王不时发出阵阵轻笑,整个偏厅洋溢着温馨融洽的氛围。
待晚宴结束,夜色已然深沉,月光如水,洒在王府的庭院中,给一切都蒙上了一层银纱。青鸟这才告辞离去,踏上了回师伯家的路。
回到师伯家中,只见屋内灯火通明,众人都在焦急地等待着他。青鸟心中一暖,赶忙将今日在颖王府中发生的事,从踏入王府的所见所闻,到与诸王的周旋、杨岱辰展示法术,再到最终被安排至光王府,事无巨细地讲述了一遍。
众人听得聚精会神,时而为青鸟的惊险遭遇捏一把汗,时而又为王府中的荒诞场景感慨万千。
讲述完毕,青鸟环顾众人,目光落在秦仙衣身上,开口问道:“师兄怎么还未回来?” 秦仙衣微微叹了口气,说道:“阿兄用傀儡灵传信回来了。这几日颖王要招待多国使团,事务繁杂,他一直在鸿胪寺那边忙碌,估计得再过几日才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