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青,快点过来看看!”
费青刚靠着歇了没一会儿,陈大栓就嚷嚷着喊他,原本他累得不想动,根本不想搭理他,无奈陈大栓喊了他好几遍,实在是没办法。
“怎么了?”
费青叹了口气,拖着两条腿,慢悠悠走到陈大栓跟前,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陈大栓提着盏河灯,晃晃悠悠的,河里有些黑,看不太清楚,费青眯着眼,看了半天也没看清楚。
“你要我看什么啊?”
陈大栓皱着眉,扭头看了他一眼。
“费大人,河里有东西你没看到吗?眼神这么不好使啊?”
“你看得清还叫我来做什么?”
费青反唇相讥。
陈大栓张了张嘴,看了费青半天,无语地叹了口气。
“行行行,你帮我提着灯,我下去看看。”
费青撇撇嘴,还是把那盏河灯给接过来,高高地抬着,照着陈大栓的身影。昏黄色的灯光,一点点映着哗啦啦流淌的河面。
看河道的水还是比较湍急的,虽然有些嫌弃,但是还是忍不住提醒了句。
“你小心点,栽倒了我可不管你啊!”
“没要你管,你好好把灯提着就行。”
陈大栓小心地走在河床边上,头也没抬地回了句,把费青噎得够呛。
“淹死你算了!”
他低声啐了句。
不过,事与愿违的是,陈大栓水性极好,不仅没淹死他,还让他拽了个黑漆漆的东西上来。
“快来帮把手!”
陈大栓用裤腰挂着的绳子,把河里那块黑漆漆的不明物体,生拉硬拽地给拖了上来,边拖边喊费青过来帮忙。
费青将河灯放河道边的石子路上,光着脚跑了过去,帮陈大栓拽着绳子,俩人费劲半天,总算把河里那东西给拉上了岸。
“哎,累死我了!”
陈大栓扔了绳子,一屁股坐地上,大口喘着气,浑身湿哒哒的滴水,也懒得管。
费青的裤腿也湿透了,他一边喘着气,一边朝他们拉起来的那东西看过去。
看这样子,是块圆杉木?
费青奇怪道:“这不是修堤坝用的吗?”
陈大栓拧了拧衣服上的水,扭头朝费青喊着。
“这块儿你比我内行,你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我看这木头都快烂了,怎么还躺河里呢?”
费青随便看了几眼,摸了摸之后,确定了这是修渠用的杉木。
“应该是前几天下了大暴雨,被冲毁的堤坝,从上游被冲下来了。”
陈大栓看了费青一眼,意味深长道:“你说,咱俩是不是运气好,若不是咱俩大半夜还在这挖土,这里冲下了腐木,谁还看得到啊?”
费青眼睛一亮,转头朝陈大栓疑惑道:“你这意思是?”
陈大栓哼哼笑了两声。
“……”
第二天。
韩骁过来检查,惊讶地发现,费青和陈大栓俩人,竟然真的干了一晚上的活,一点没偷懒,河边码着成堆的土包。
等韩骁找到这俩人,他俩正在树荫底下的沙地上,睡得不省人事,看样子折磨得够呛,手脚都四仰八叉地搭在一起。
“哎,醒醒!”
韩骁有些好笑,抬脚踹了踹这俩人,喊了几声,俩人哼哼着,极其不情不愿地揉着眼睛,还以为哪个不长眼的来吵他们。
“韩大人!”
费青先清醒过来,麻溜从地上爬了起来,瞥了一眼陈大栓,还在那睡着,皱着眉,使劲踹了他一脚,总算把他给痛醒了。
陈大栓痛了个激灵,正准备破口大骂,一看韩骁正站在他面前,赶忙爬了起来,跟着费青一起,低头喊了声“韩大人”。
“睡得挺好啊?”
韩骁阴阳了他们一句,费青低着头没说话,陈大栓无所谓,反而凑到韩骁跟前,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
“韩大人,草民有重要发现,昨晚和费大人一起商量了大半宿,这件事可能会影响到咱们的修渠,得跟您说说。”
韩骁挑了挑眉,看向了费青,问:“到底怎么回事?”
费青皱着眉,思索了半晌后,缓缓道:“属下和陈大栓,昨晚在河道里发现了块腐了大半的杉木,怀疑可能和这次决堤的事有关系。”
“哦?你是说,可能有人故意使坏?”
韩骁神色凝重了起来。
“大人,属下有一计,可以帮大人查出这里面的猫腻来……”
有了天机阁能工巧匠的帮助,冲毁的决口三天就修好了。
“费大人,你说,天机阁的人怎么那么厉害啊,三天就把决口给修好了,如今就差最后封桩了。”
中午正吃饭的时候,陈大栓端着碗,边吃边和费青聊着。
费青瞥了他一眼,嗤道:“真是没见识,三天算什么,当初修皇城水脉的时候,一天都有的。”
陈大栓“嘁”了一声,懒得跟他斗嘴。
“那你说,这渠修好了之后,能有什么用啊?能让我们的粮价平下来吗?”
“当然能啊,看到陆大人他们的船了没有,双层连帆设计,从越州府运粮,哪怕是运到最北边的洛关,也才七天,到时候还缺你这点粮食吗?”
陆鹰和曲九把他们的看家本领都拿出来了,连夜赶制出了这双层连帆运粮船,就为了缓解京师和北境的粮食压力。
陈大栓点点头,埋头吃了几口饭之后,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今晚的封桩,你还去吗?”
费青摇摇头。
“我今晚有事要和韩大人商量,那决口已经修得差不多了,不用像之前那样天天派人盯着了。”
“哦。”
陈大栓又闷了几口饭,忍不住又问。
“那你们是不是得走了?”
“就这几天吧,陛下还有事,需要韩大人去处理。”
说完,费青扭头看了陈大栓一眼,看他也不说话,没平时那么讨人嫌了。
“怎么了?舍不得我啊?”
陈大栓脸都挤一块了,立马大声嫌弃。
“你拉倒吧!谁受得了你这种叽叽歪歪的!”
费青脸色立马沉了下来,转眼又似笑非笑起来。
“哦,那就是我多管闲事了,我还准备今晚跟韩大人商量一下,看看要不要把你也带着,虽然人蠢了点,但是也还算有把力气的。”
陈大栓眼睛一亮,马上恬不要脸地朝费青求了起来,让他大人不记小人过,一定要帮他给韩大人说说,他也想跟着去京师看看。
费青扬着下巴,哼了一声。
到了晚上,月色还是很亮的。
不过,河道四周都是黑漆漆的一片,修渠的人比平时少了一大半,基本上都是些零碎的活了。
“邦邦邦!”
偶尔有敲桩子的声音,显得四周有些清净。
“老李,快点让他们把这些木桩给换上!”
“哦。”
老李应了一声,不一会儿,朝那人奇怪地挠头问着。
“哎,王工师,不对啊?”
“怎么不对了?”
“这都快封桩了,怎么还要换木料呢?”
“你懂什么!这是陆大人他们用来加固渠道用的!快点换,耽误了工夫,你们担当得起吗?”
王工师怒斥道。
老李挠挠头,也没多想,反正他们天机阁的说怎么修,他们就怎么弄便是了。
“邦邦邦!”
又是一阵钉桩敲柱的声音。
到了后半夜,王工师正翘着腿,昏昏欲睡,一阵着急忙慌的声音,把他从睡梦里惊醒,差点从工棚的木床上跌落下来。
“要死啊?喊什么喊!”
“不好了!王工师,桩子好像裂了!”
王工师心里一咯噔,木材次也不至于一下子就裂开了吧?
他赶忙从床上爬起来,跟着老李他们,急匆匆地往河堤边跑过去。
“怎么回事!”
看到河堤边上站着几个人的身影,模模糊糊看不清,王工师还没上前走几步,忽然顿住了脚步,扭头就跑。
“快抓住他!”
陈大栓大声喊着,从坡上一跃而下,一群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冲了下来。
王工师吓得屁滚尿流,手脚并用地往林子里跑去,“锵!”地一声,长剑出鞘,一下子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跑什么?”
林子里出现了一道黑色的身影,拿着柄长剑,冷冷地朝他走过去。
“嘿!费兄弟,你倒是比我还快!”
陈大栓兴奋地朝这边跑过来,三两下就把吓得腿软的王工师给制服了。
这王工师禁不住审,一秃噜就把谁怎么贿赂他,让他怎么把好木头换成腐木,给全交代干净了,搞得费青他们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庆县的百姓听说,他们县的决口是有人蓄意为之,气得都扛起锄头,想要到府衙里要个说法,是陈大栓最后给劝了下来,好说歹说,这才作罢。
此话不表,最重要的是,启帝知道了这件事,大发雷霆,让韩骁他们,该惩的惩,该奖的奖。
不论怎么说,庆县附近的渠道都修好了,安定渠也就跟着修好了一大半。
京师。
“费兄弟,怎么京中的米这么便宜啊?”
陈大栓和费青俩人正坐在小铺子里吃东西,正聊着方才路过米铺的事。
“之前的粮价你是没看到,一斗都快涨到五百文了,是最近才降到六十文的。”
“哦,还有这回事?”
正说着,忽然有人朝他们这边撞了过来。
“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