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的事情?”程卿挤了挤眉头,回道。
“没有吧。我和妍妍大一时就认识,她那时候总是冷着一张脸独来独往,我见她长得白又漂亮,就主动和她搭话。”
“刚开始她防备心很强,不搭理我,起码过了半年,我和她的关系才慢慢熟络起来的。”
“大学四年我们几乎都在一起,她每天的爱好就是看书、听口语、自学各种小语种,很少出校门。甚至大学四年都没见她回过家,除了宋延峥来找她,她几乎不出门。”
“她家庭条件应该不好,除了看书学习,其余时间都跑去兼职赚钱。反正我和她呆在一起的几年里没见过她身上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
“邢先生,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邢彧找了个合适的借口:“想多了解她。毕竟,她太难追了。”
程卿笑了笑,逮着机会一顿夸。
“邢先生,妍妍这个人真的很好,身材长相这种外在的东西就不说了,肤白貌美,要什么有什么。她这内心也很通透坚韧,不但能吃苦还很上进。”
邢彧眸色变暗。
二十八岁就活得这么通透,从某一方面来讲并不是一件好事……
他倒不想她经历那么多。
成熟的代价,一定是残忍的。
别人只看到她的努力上进,而他只在乎她这些年是否过得好不好,累不累。
见邢彧沉默寡言,程卿停了一会儿才接着说。
“邢先生,妍妍虽然性格冷冷清清的,但只要她认定了你这个人,她一定会用她的方式对你好。她很善良的,只是不愿意过多表述。”
听了这么多,邢彧并没有听到他想了解的东西。
他静默片刻,最后向她确认:“林妍大学四年确定没发生过任何事情?”
“确定。”
邢彧心一沉,再问:“林妍在大学期间有没有受过什么伤?从而导致身体因此留下了伤疤,你清楚吗?”
程卿觉得这个问题笼统又私密。
“邢先生,这伤……划伤也是伤,烫伤也是伤,生活中肯定也避免不了会受点小伤。而且我也没有时时刻刻跟着妍妍,这我就不清楚了。”
看程卿的反应,她应该不知道。
他二十五岁退伍回京北,那时候林妍刚大学毕业在译硕实习。
工作这几年他一直都在暗处默默关注着她,也没见她发生过什么事。
工作后、大学期间既然都找不到线索,那只能去她高中了。
“好。”邢彧对程卿说:“今天麻烦你了。”
“小事。”
邢彧拜托她:“程小姐,还麻烦你将这件事保密。我怕林妍知道会多想。”
“嗯。”
就在邢彧准备离开时,程卿起身叫住他,神色很认真。
“邢先生,希望你是真心对待妍妍。不要图一时新鲜感,追到了又不要她了。”
“不会。”
十九年。
早已没了新鲜感,已是根于心田、难以撼动的情感根脉。
那时候年幼,还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母亲出事后,他被迫离开红水村回到邢家,却也没有忘记第二年暑假她和他在槐树下见面的约定。
每到暑假,只能坐在邢家院子里抬头和她望着同一片天空。
脑补着那个小女孩儿正在槐树下埋着叶子的画面。
十六岁那年,他回过一次红水村,才知她外婆已去世多年。
她也没再回来过。
槐树下长满了绿地嫩草,看着交错缠绕、生机勃勃的枝桠他忽然意识到。
他们都在长大。
已经很久没见过面了。
时间会消磨掉很多东西,她也许早就不记得他了……
十八岁入伍的前一天,他还是没忍住去找她。
没有其它心思,只想单纯地看看她。
打听到她舅妈家的住址,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他站在略显老旧的居民楼下,等待着她的出现。
也不知等了多久,直到太阳下山,身旁走过无数个路人。
眼里才闯进了那道他心心念念的身影。
她长高了,变瘦了,但还是他印象中白白净净的模样,像一块无暇美玉。
她穿着一件并不合身的t恤和牛仔裤。
裤子已经洗得发白,脚下的帆布鞋很破,却干净。
十五岁的她在他眼里到底还是个小朋友,身上本应洋溢着青春活力的气息,却在她脸上不见一点光彩。
她从他身边走过,连头都没抬。
他也没叫她,只是在擦肩时凝向她眼尾那颗痣。
他庆幸没有失言,几年过去,他真的能一眼认出她。
后来,二十五岁的他从部队退伍。
当兵的磨炼和时间的沉淀让他心智逐渐成熟。
退伍后的一个星期,他在邢氏组织的一个活动上很意外的看见了她。
她身着月白色职业装站立在一个欧洲男人身旁从容流利地做着交传。
眼波流转间已褪去青涩,淬炼成一副雅媚动人的模样。
那一刻,心跳陡然失序。
年少时深藏的悸动,原来早已在那棵槐树下生了根萌了芽开了花。
他擒着酒杯在角落默默凝注着她,直到活动结束,才按捺不住心头的涌动跟上去。
可路边早已有个戴着眼镜的男人在等着她。
她见到宋延峥,笑容明媚地向他奔去,宋延峥接过她的包,摸着她的头,两人亲密无间、无比幸福。
周围瞬间变得灰暗,暗得他不敢再往前……
再后来,他依旧在京北关注着她。
看着宋延峥每天去译硕接她下班,看着她每次跑向宋延峥时那灿然的笑容,看着她们如胶似漆、亲密无间的样子……
他选择了不打扰。
直到爷爷和奶奶因多年感情不合彻底分居,他和邢仲华也因继承公司一事闹得不可开交。
于是带着奶奶去了乡下定居。
奶奶以前不解,问他为什么会去龙平。
他总是笑笑说,随便找的地。
殊不知,他只是想等一个概率性很小的可能。
等啊等,终于在三十一岁这年。
他幸运的等回了她的姑娘。
……
走出餐厅,邢彧驾车直接去了机场。
他要亲自去一趟她的高中,弄清楚她的梦魇和伤疤。
候机楼里,邢彧拨通了她的电话。
“阿妍。”
“嗯。”
“我现在去外地办事,明天回来。”
“好。”
“阿妍。”
“怎么了?”
“等我回来,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