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麦克鲁汉和柯林斯他们的车头调转,回到了祭旗坡山脚下的他们的临时驻地上,他们这里就开始就响起了一个中西混杂的顺口溜,
每天朔玉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坐在自己的屋子前头,看着柯林斯带着炮灰们列队跑步然后喊他们的顺口溜,之后开始做一些现代化的军事训练,还有朔玉教他们的“全国中小学生广播体操”,
扛着枪,踏着左右左的正步,从大那头,走到最那头,然后再走回来,快乐的歌子响在朔玉他们的临时驻地上,这是一股来自美国的清风,让每一个跟着训练的炮灰们都觉得开心,
“爹妈给我一杆枪,自打到手没见光。老子拿到一杆枪,每天把他舔光光!wan!wan!wan——!”
朔玉坐在一边的树上看着,跟着他们一起喊着,一起叫着,腿在空中晃悠着,看着不远处从房子里出来的死啦死啦手里拎着大包小裹的,和他身后看起来十分不情愿的烦啦,笑着,在树上对着他们招手,
狗肉在树底下也跟着他们一起叫着,无忧无虑,什么都不用想,自从那天之后,朔玉也就真的什么都不想了,事情总是会按照他自然而然的发展在进行着,而他要做的就只是在那个恰当的时候,做出一个并不怎么需要犹豫的就可以做出的决定而已,
人生有的时候看似像是一道选择题,可是实际上它是一道填空题,你要往上面填什么,也就真的只有你自己才知道。
朔玉从树上跳下来,背上也背着一包东西,扭头去看柯林斯和炮灰们还在唱,自从麦克鲁汉和柯林斯他们俩打算留下来,已经过去了很多天,应该又有几个月了,形势越发逼人的禅达城成了朔玉最不愿意去的地方,西岸也是同样,可今天是第五次了,
“胡子不光光,枪膛要光光!头毛想精光,子弹别擦光!Let\/s go!癞皮狗!”
朔玉的身边站着烦啦,他也在看着美国人渣和中国人渣一起唱这首文理不通的口水溜,他很不想去,一边拖着自己的腿一边磨蹭,朔玉则是背过身子去看着柯林斯他们,嘴上跟着他们一起喊着癞皮狗,
不过很快早就上了车的死啦死啦开始摁着大喇叭去喊他的两位祖宗,
“上车,磨蹭什么,等吃饭啊——?”
开车的依旧是康丫,朔玉以每次两个罐头的条件让他绝对要对任何人都要守口如瓶,
朔玉叹了一口气,伸手拿起了烦啦背后并不怎么沉重的包袱,背到了自己的肩上,笑着,脸上泛着无奈,
“走吧,团长在催了。”
“让他去死好不好啊?”
烦啦依旧嘴里在抱怨着,可是脚步还是跟了上去,朔玉一个翻身上了车,伸手去拉身后的烦啦,就在他们要出发的时候,从旁边过来一个表情很严肃的家伙用手挡在了康丫的方向盘上,他的美国头盔让人难以看清的他的眼睛,
“你们要去哪里?”
死啦死啦一脸的油嘴滑舌,说谎不打草稿的主儿,张嘴就说自己一行人要去师部,可是麦克鲁汉不信,
“师部?”
刚上车的烦啦鼓捣着一个头盔往自己的头上戴着,也把一个头盔塞到半仙儿的脑瓜子顶上,让他带好,
“我们,那个进城去,happy,happy!我们happy去。”
死啦死啦指着烦啦,点着头,表明他说的就是对的,朔玉倒是不想骗人,骗人没意义,但他也不能说他们要去干什么,只能低头摆弄着自己的头盔,
“happy?可是你们带的东西足够你们在野外生活三四天了,还有武器,你们这样消失已经是第五次了。”
麦克鲁汉的脸上带着审视,和不认同,不管他眼前的三个人将要去做什么,说话的时候咬着每一个说出口的字句,
“团长先生,我从来都不认同你的所作所为,包括你们这次要做的happy?”
烦啦的笑挂在嘴边,带着一点儿不知所措,朔玉背对着麦克鲁汉,面向孟烦了,检查着他们车上这次要带的东西,看看有没有漏缺的,日子是过得越来越快了,半点儿都不等人,
“麦师傅,你是好人啊!是吧?”死啦死啦扭着身子对麦克鲁汉笑着,
“是啊,好人!”
“我们都说您是好人,帮助我们,还不逼着我们像他那样,多好啊,是吧?”
“就是啊!要不说我们喜欢您呢!”
“真的,麦,Good!Good!”
死啦说话,烦啦搭腔,半仙儿闭嘴。
麦克鲁汉看着这三个家伙的不同模样,语气依旧冷漠,
“不要油嘴滑舌,你们的饭菜,并没有那么多的油荤。”
“如果可以我还想让他们每天都能吃上一口肉呢,可现在连吃饱都费劲。”朔玉小声地说着,往烦啦那里凑过去,把身子转过去,跟着烦啦和死啦一样,看着麦克鲁汉,
下一秒,麦克鲁汉就拿着手里的枪上了他们的车,手拉着他们团长的肩膀,他现在的这副样子真的很像一名预言家,如果他们在玩“狼人杀”的话,
“我警告过你了,你早晚会从悬崖上掉下去,你很喜欢笑,你的笑容里藏着什么只有你自己知道,我听说过你们古代有一个俊美的将军,在打仗的时候喜欢带上吓人的鬼怪面具,以掩饰容貌,你就像他一样。”
“这里的迷雾多得让人看不清,可半空中有一把刀在等着你,咔嚓——!把你变成两半,一半希望,一半绝望!”
麦克鲁汉用他的行动和语言表示,他要跟着他们一起,不管他们是要去做什么,
车上瞬间变得有点拥挤,不过朔玉倒是很熟悉这种拥挤,麦克鲁汉的大屁股和迷龙的有得一拼,
“麦克,你说的是兰陵王,中国的历史源远流长,出现过很多值得被纪念住的人物,可是我们团长长得并不好看,我想他并不需要他的那张黑脸掩饰什么。”
死啦死啦一脸为难,看着坐在车上不动的麦师傅,又看了看替他说话的半仙儿,最后还是让康丫开车,去到这段时间他们已经去了四次的地方,
“如果你后悔,你现在就可以从车上跳下去,麦克。”
“美国人不喜欢猜谜,我已经身处噩梦之中了,玉。”
“好吧,我固执的美国军官,我们要去的地方真的不是一个好地方。”
微凉的山风从更深处的林子里吹到他们的身上,朔玉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自从那天开始他的身体就变得有点虚弱了,就好像是毛毛虫要破茧成蝶的时候,必须先在自己的虫蛹里用消化液把原来的自己全部消化干净一样,
至于破茧之后的蝴蝶到底还是不是原来的那个毛虫,谁也不知道。
在他们离开他们的临时驻地的时候,朔玉回过头的时候看见今天被柯林斯抽查到的几个倒霉蛋枪没有擦干净,正在接受惩罚,他的那把理发刀变成阿译手里的刑具,
有的时候这种惩罚的执行人是他,而惩罚是剃光不合格者的头发,他有的时候还会让对方一天没有饭吃,饥饿总会让人记住点什么,
只是阿译今天显然心思并不在这里,他的眼睛在看着离去的烦啦他们一行人,想着如果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就好了。
孟烦了把身子转了过来,有点愤愤不平的说着,那家伙一转身绝对就会去告发我们,
可是死啦说,只要他招招手那家伙立马就会口吐白沫的跟上来,
朔玉看了半天,直到什么都看不见了,才开口为他的朋友说上一点好话,
“得了,烦啦,阿译可从来都没说过我们什么,要说早都说了,你呀就不能不把人想得那么坏吗?”
“那您能不总把每个人想得那么好吗?”
不远处的南天门上还散发着寥寥无几的几处黑烟,那是照例的每天一炮,
还是在那个地方,鬼见湾,哗啦啦的怒江水在他们眼前汹涌而过,带走什么,又带来什么,康丫被留在了车开不上来的道路之上,等着一会儿接麦师傅回去,朔玉身上背着东西,脚底下踩着已经开始变得冷湿的泥土,
又来到了他们熟悉的地方,只不过这一次他们的周围有了一个美国人加入,朔玉看了一眼那块每天都被江水冲刷的石头,那上面的粉色痕迹已经变得很浅很浅了,
麦克鲁汉在他身边走着,好奇地看着他们给自己身上的东西包上厚实严密的防水布,包括他们自己,
朔玉在给自己的脑袋上插着伪装用的枯草和嫩树枝,顺便给身边麦师傅的脑袋上也扎上小草帽,
早晨浓稠的山雾从南天门的脚下一直弥漫到怒江周围,死啦死啦用着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口音,跟麦克鲁汉比划着,这就是他们要过去的路,
“麦师傅,这里有一条过去的道儿,去对岸,我们就是要从这里过去。”
迅猛的怒江水奔流不息在他们面前讲述着前人的故事,也许有一天这条江水也会向后人讲述他们的故事,沧海桑田,只有他们面前这呼啸而过的怒江永恒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