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到人身上就像是永远都扑不灭的鬼火一样，燃烧时顺便还释放着大量的剧毒黄烟——白磷弹：人类自己发明的，用于杀戮自己同类的武器之一。
在他们这边的到处找着防毒面罩的时候，朔玉看着大批涌入他们这里比白磷，毒气更缠人的小鬼子，成为第一个阻挡进攻的人，他的手再次裂开，可还是举起了长风，比起去找不知道在哪里放着的防毒面罩，他觉得直接拿眼前敌人的更方便些。
后头的蛇屁股因为距离稍远并没有波及到，此时正在侧翼给他们缓解压力，子弹落地的声音在这样嘈杂里几乎可以当作听不见，
一个又一个的八斤半出现在他的脚边，他趁着那些脑袋落地之前，把他们的防毒面具抓下来，给还在当无头苍蝇的炮灰们脸上扣过去。
血，从他的手心一直流到他的肩膀，一条被包裹在厚实上衣里的血线 正在蜿蜒上升，就好像他的手正在一点点像瓷器一样顺着纹路慢慢碎掉，朔玉看了一眼从胳膊里流出来的血，把刚才射进他身体里的子弹趁着混乱给生扣了出来，
换了一只手握住长风，再次向敌人挥舞剑锋，黄烟同样顺着他的伤口以及他的鼻子嘴巴，进到他的身体里，滚烫灼烧。
张立宪大喊着小心，那是对着正在冲进白磷火里的何书光说的。
死啦死啦大喊着小心，是对着正在搏杀的他们说的，
朔玉听见了后者的，转头去看，马上拉着身边的一个已经杀红了眼的张贵生连忙后退，嘴里叫着烦啦他们几个，不想被爆炸炸成碎渣子就赶紧后退，着火的要来了！
何书光因为他身上的东西，一直都穿着防护服，这一时候也是第一个带上防毒面罩的，有反应时间的。
在朔玉拖着人往回走的时候，脸上也被人拍了一个味道极其难闻的防毒面罩，
“半仙儿，快带上来，毒气，会死人的啦！”
“谢谢蛇哥！”
“小意思啦！”
迷龙嘴里边说着“何烧光”，也不知道是在骂人还是在叫人，他是过来支援的。
朔玉他们几个躲到了最后一道防线后头，把自己的身体紧贴在沙袋后边，这是第一层死啦死啦搭建出来的最后一道防线。
他们正在疯了一样地往回跑，一边连看也不看向着后面的小鬼子发射着子弹，何书光那家伙穿着那套防护服，浑身裹得像是一头大狗熊，正在开始喷火，张立宪就和他们一样躲在沙袋后头喊他，可是何书光就和没听见他张哥在喊他一样，毅然决然地一边喷射一边往前走着。
所有在此时进来的小鬼子的都变成了烧鸟，投弹手的白磷弹还没投出去的时候就率先在他们自己的手里爆炸，
红色，朔玉扒在沙袋上露出一只眼睛往那里看着，一切都变成了红色的，也就只有红色的，赤色的热浪上涌着圈起尾部燃烧的黑烟，所有的一切都在这样的火光之下消失不见，
他们则趁着这个时机，跟在何书光后头把他们刚刚失去主堡门外的壕沟和工事立马又夺了回来，攻守易行了，这一次换他们对小鬼子尽情地倾泻着子弹，这也许是今天打的最痛快的一次反击，
而这一切都要多亏的何书光，这个一直以来都愣头愣脑的家伙。
只是这个家伙好像没有燃料了，他的喷射器停止下来，枪口滴答滴答往下落着液体的火焰，幸好这时候小鬼子都已经褪去了，他们可以短暂休息一会儿。
接连不断的呕吐声成了在场唯一响起的声音。
不一会儿麦师傅呼叫的空中支援也已经来了，现在他们可以固防了，因为死啦死啦不在这里他还在广播那里对竹内继续说着垃圾话，所以朔玉用手里的枪突突着地面，叫醒一个个发愣的家伙，
“看什么看，他们跑了，固防固防！发什么愣啊，不怕你们身后长枪子啊？要干什么还要我一个个贴到你们的脑门上吗？把伤员都抬到手术室噻！”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家伙冲出防线之后，疯了不要命的往他们这边拽着那个已经停止燃烧的家伙——是张立宪。
被他张哥把脸上的面罩摘下去的时候，何书光甩开他身上向他质问的张立宪，也不知道是对着他们还是再对着他自己，大喊着，
“虞师座万岁！”
朔玉一边扯着死人的衣服给自己的两只胳膊绑得紧紧地，直到什么都露不出来，才算完。
他看着在喊虞啸卿万岁的傻蛋什么都没有说，在场的家伙也都听到了对此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的想法，包括很喜欢拆何书光台的迷龙也都没有说话，他站起来喊着赶快清理战场，能用的继续留着用，不能用的东西就堆到他们战壕外头去，
然后带着伤员去了他的手术室。
小鬼子的尸体推到外头的战壕里，他们的尸体抬到停尸间。
至于那些被白磷弹不小心命中的倒霉家伙，被抬到了地下室的手术间，
不小心闻到了黄烟的家伙，朔玉就让他们喝点尿，吐出来就好了，倒霉的被沾了身上了，没有办法为了防止大面积的扩散，朔玉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切掉。
只是他没想到这里面居然还有康丫，只是他被咬着的位置比较幸运，是他的屁股，现在烧光了他身上的衣服和毛了，已经在烧肉了。
康丫被烦啦他们几个抬到他的手术室时，朔玉都没发现是他，
头顶上的灯光摇晃的厉害，这里面原先没有光，是他后接的电线，所以并不稳当，摇摇晃晃的，他的手刚碰到对方的屁股蛋子上的时候，那口山西话才让他看清对方原来是康丫，
“半仙儿，半仙儿，你说咋啥坏事都能摊上我，咋个倒楣得连屁股都跌掉了哩~？”
朔玉看着正在着火的屁股看着他那双林黛玉的眼睛，拍了拍他的后脑勺，
“康丫，以后开车多准备几个屁股垫吧。”
“啊？半仙儿你说啥呢？”
在南天门上，坚守的第一天，康丫失去了他的半边屁股。
……
朔玉也数不清他们抵御了多少次日军的进攻，他们放弃了第一层的暗堡，转移上了第二层，他也给他的伤员和死人找了一个新房间。
死了的和活着的之间就隔着一个帘子，朔玉则陪着他们一起，不管死活。
康丫变成了屁股负伤的伤员，成了大家最羡慕的对象，因为其他几个和他一起的被白磷弹点着的家伙只有他一个最幸运地活了下来，
因为药品短缺，其他几个都被伤后感染，或者是在小鬼子的又一次攻击中彻底了无生息。
现在朔玉的病房是所有人最害怕但还最想去的地方，害怕是因为去了那里面你只有一半的概率可以活下来，那一半是被攥在老天爷的手里面，想去是因为只要是伤员可以一天吃两顿，
而不是伤员的他们因为要节省粮食，一天只吃一顿。
他们只能一边害怕一边想着，继续勒紧裤腰带，吞咽口水，看着那到白帘子的后面。
虞啸卿可以说的上是提供了兵力援助之外所有他能提供的援助，空中支援，炮火支援，何书光在全民协助给他制作燃料的时候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广播室那里，在了望口那里看着东岸，好像那样就能看到他当作信仰追随的师长一样。
张立宪比他好点，可也也好不到哪里去。
朔玉把用碎饼干渣用刚接来烧开的雨水熬了一锅稀汤，喂给他的伤员们喝。
不远处的不辣看着挠着自己的肋巴骨，靠在他好兄弟要麻身上，张嘴就开始胡咧咧，
“半仙儿，你没道义喏，我看康丫他就是故意受伤的，你可千万不要那个开车的给骗了喏！”
一颗小小的奶糖被砸到了不辣的脑袋上，要麻公平地拿着咬了一半，另一半放到了不辣嘴里，才让这个湖南嘴巴给闭上了。
迷龙的马克沁声音又开始响着，这就表示他们又要开始战斗了。
朔玉拿起一把枪就冲了离他最近的一个射击孔冲了过去，所有人都看好自己的一个或者几个口，从外头的陡坡，摸不清状况的草丛林子里，天皇板载的声音依然从草里冒出来，只是这一招对他们来说已经不管用了，
死啦死啦说，自己也想活他个一万年，把什么都看一遍。
朔玉看了他一眼，对着模糊不清，好像在动的草里射击着，一个更加模糊看不清的身影在他射击过后，滚下了陡坡。
“团长，活一万年很累的，长命百岁就已经很好了。”
“是吗？”
“当然！”
朔玉说的肯定，然后快速在射击口里向外发泄着子弹，另一头的不辣又开始喊着“王八盖子滴！”，然后就真的有了一发王八盖子滴打了过来，把正好用长竹竿把炸药往他们这口里塞过来的小鬼子给炸飞了。
狗肉跟在他们团长周围叫着，警惕着可能会从任何一个方向出现的敌人，也许狗肉真的是他们团长如假包换的亲兄弟，所以体质也是随了那个铁打大蟑螂了，昨天的伤都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连一场战斗都不愿意缺席。
死啦死啦看着从对岸射过来的炮火，嘴里嚷嚷着“死胖子，再来一炮喏！”
也许是对岸的克劳伯真的听到了他的声音，所以炮弹又来了，持续地砸到正要往他们枪口周围扔炸药包的小鬼子的头上。
在他们看不清的地方，他们树堡周围被挖了很多的看不见的洞，竹内还真的是一个挖洞狂，一个晚上就出现了这么多的蚂蚁洞来，现在这群正在洞里钻出来的小蚂蚁正在想要往他们身上爬。
死啦死啦大声地在嘴里喊着“死角死角！”，于是朔玉跟着他一起，又拽了几个家伙和他一起去挡住他们的死角，
依然是老套路的声东击西，可是依然很好用。
更多看不清楚的东西从他们后头的位置上冒了出来，他们一个疏忽，对方已经都快要摸到他们脚底下了。
朔玉立马跟着死啦死啦一起反击，嘴里喊着此时不知道在哪里的张立宪赶紧过来帮忙，
烦啦他们正在以彼之道，还彼之身，拿着弹药库里现成的用成捆成捆的用集束手榴弹和炮弹改成了超强炸药包，顺着射击口往下头扔过去，
就好像是沙盘之上的重现一样，只不过他们此时扮演着的是死守树堡的竹内联队，而外头的敌人扮演的则是虞师，
烦啦嘴里只存在在理论中，现实上绝对不可能拥有的勇气正在被验证，事实证明，当战争的浓烟遮蔽了人们大脑的时候，鲁莽和无知有时候是最接近勇气的存在。
他们的敌人把自己的生命当作比蚂蚁还要廉价，所以一切都是值得的。
死啦死啦嘴里又发出那种所有炮灰都忘不了的怪叫，朔玉跟着他一起莫名的兴奋着，看着怎么也看不着的东岸，他们团长说，此时在对他们进醒炮火支援的是克劳伯，他无比的相信着。
所以他的嘴里也在喊叫着，
“阿妈呀！阿妈呀！”
当喊出来的那一刻他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