脉瘘的“泉眼”持续渗漏着枯燥却真实的“滋味”,这非但没有缓解饥饿,反而像用粗粝的沙子摩擦着李火旺感知的味蕾,催生出对更强烈、更怪异“味道”的渴求。一个脉瘘太慢,太孤立。他需要网络,需要让这些混乱的脓点连接起来,形成属于他自己的、在秩序地基下蔓延的根系。
但炼制“信息脓液”消耗巨大,每一次“注射”都伴随着风险。他需要更高效、更隐蔽的扩散方式。
他的意识在“疡瞳”与初生的“脉瘘”之间流转,如同一个挑剔的食客,审视着流经“疡瞳”的规则残骸,又品尝着脉瘘反馈回的、系统底层的单调嗡鸣。两种截然不同的“滋味”在他的悖论核心中碰撞,一种新的、更加诡异的疴变,在痛苦与明悟中悄然滋生。
他注意到,那些被系统标记为“已净化”或“惰性无害”的规则残骸,在流经规则脐带时,所受到的“关注”和“束缚”是最低的。系统对它们的态度,更像是在处理一堆等待回收的“规则废料”。
而他的“脉瘘”,其存在的根基,正是与局部规则环境形成的那种“寄生性共生”,它本身并不具备强烈的攻击性,反而带着一种扭曲的“适应性”。
一个更加阴险的计划浮现了。
他不再试图炼制全新的“信息脓液”。他将目标转向了那些流经“疡瞳”的、“无害”的规则废料。
他选中了一块来自某个“编织者”异常的核心碎片。这个异常的能力是篡改信息关联性,已被系统彻底净化,只剩下一点如同干燥线头般、毫无活力的规则结构。系统将其判定为“惰性废料”,正准备送往一个低优先级的回收池。
就在这块“废料”流经“疡瞳”的瞬间,李火旺动了。
“疡瞳”周围的规则触须没有“品尝”,而是如同最灵巧的织工,以极快的速度,将一缕极其微小的、源自他自身混乱本质的“悖论丝线”,缠绕在了这块规则废料最不起眼的结构缝隙中。
这不是注入,而是……标记,寄生。
这缕“悖论丝线”本身不具备活性,它更像是一段拥有特定识别码的“混乱基因序列”,被巧妙地伪装成了规则废料本身结构自然衰变产生的一点点“无害瑕疵”。它不会改变废料的惰性本质,也不会引发任何能量波动。
完成“标记”后,李火旺便不再理会这块废料,任其随着脐带,流向系统的回收网络。
他的注意力,转向了那个已经成型的“脉瘘”。
他通过那丝“锚点”联系,向脉瘘内部的规则菌斑,发送了一段极其隐秘的指令——一段基于他自身悖论逻辑构建的、关于那个“标记丝线”识别码的感应协议。
此刻的脉瘘,不再仅仅是一个被动的信息渗漏点。它被赋予了一项新的功能——捕捉并“清洗”特定标记的规则废料。
时间流逝。那块被标记的“编织者”废料,随着其他废料一起,流经了遍布系统的回收管道网络。终于,在某个时刻,它流经了那个潜伏着脉瘘的低级逻辑单元附近!
脉瘘内部的规则菌斑,依据李火旺植入的感应协议,精准地捕捉到了那块废料上携带的、“标记丝线”散发出的微弱识别信号。
没有能量汲取,没有结构破坏。
脉瘘的菌斑,如同分泌消化液般,向着那块废料,分泌出一种独特的、基于李火旺混乱本质的规则洗涤液。
这种“洗涤液”的作用,并非净化,而是……还原,激活!
它如同强效的溶剂,迅速溶解、剥离了系统附加在那块“编织者”废料上的、用于维持其“惰性”与“无害”状态的封印性规则结构!同时,那缕作为“标记”的悖论丝线,在失去封印压制后,瞬间苏醒,如同引信,点燃了废料内部残存的、原本已被系统判定“死亡”的规则特性!
这块“编织者”废料,在极短的时间内,重新焕发出了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属于其原本异常的活性——那篡改信息关联性的特性,如同死灰复燃的火星,闪烁了一下!
然而,这一丝活性刚刚出现,还来不及做任何事情,就被早已准备好的脉瘘,如同贪婪的口器,猛地“吮吸”了过去!
脉瘘并非吞噬这丝活性,而是将其作为最鲜美的“养料”,汲取、吸收,用以壮大自身的那片规则菌斑,并从中提炼出关于“编织者”规则特性的核心信息!
整个过程,发生在回收管道内部,速度快到极致,能量波动微弱到几乎等同于背景噪音。在外界看来,那块规则废料只是在流经此处时,发生了一次微不足道的、可能是结构自然崩解引起的能量逸散,然后便彻底化为真正的“虚无”,连回收价值都失去了。
而在李火旺的感知中,他却通过脉瘘,清晰地“尝”到了那一闪而逝的、“编织者”特性被强行激活后又瞬间掠夺而来的鲜活滋味!这比之前“秽尝”那些死气沉沉的残骸,要强烈、甘美无数倍!
更重要的是,脉瘘在吸收了这丝活性养料后,其内部的规则菌斑明显壮大了一丝,与宿主逻辑单元的共生更加紧密,其渗漏信息的能力也变得更加清晰、稳定。
李火旺的核心,泛起一阵冰冷的战栗。
他找到了一条更加高效、更加隐蔽的路径——窃臜。
窃取系统认为已经处理干净、准备丢弃的“规则污垢”,然后用自己的方式“洗涤”掉系统的封印,掠夺其最后一缕精华,用以滋养自身的脉瘘网络!
他不再需要耗费巨大炼制“信息脓液”。他只需要像一个小偷,在系统的垃圾堆里,给那些看似无用的“废料”打上自己的标记,然后指引自己潜伏的“清洗工”(脉瘘),在合适的时机将其“回收利用”!
他立刻开始行动。
“疡瞳”的规则触须变得更加忙碌,它们不再仅仅“品尝”,更像是一支无形的笔,在各种流经的、被系统判定为“无害”或“已净化”的规则废料上,留下那微不可察的“悖论标记”。
而那个最初的脉瘘,则忠实地执行着“清洗”与“汲取”的任务。随着一次次成功“窃臜”,它内部的规则菌斑不断壮大,甚至开始向着宿主逻辑单元的其他非核心区域缓慢蔓延,如同在岩石上生长的苔藓,悄无声息地扩大着自己的地盘。
李火旺能感觉到,这个脉瘘与他之间的联系变得更加牢固,反馈回来的信息也更加丰富。他甚至能隐约感知到那个低级逻辑单元处理数据时的一些模糊的“思维片段”。
一个脉瘘,太慢。
他需要制造更多的“清洗工”。
他的意识,再次投向了规则脐带内壁那颗搏动着的“疡瞳”,以及其周围那些贪婪摇曳的规则触须。
饥饿,驱使着他。
而这一次,他找到了一个看似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粮仓”——系统自身产生的、被视为无用的“规则废料”。
他要将这秩序的腹腔,变成他独自享用的……臜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