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玉一下子面对几个人的目光有点不好意思了,其实他真的不想炫耀的,只是有点小心翼翼的,毕竟这个东西他顶着月光做了好几个晚上的,连拆带研究的,做了好几遍才做好,废弃的家伙都有满满两大箱子了,
阿译好奇的用手摸上去,说实话他都没见过几次真的坦克,更别说像朔玉这样可以放在手里的小坦克了,他珍惜地摸着那光滑的表面,很不客气的夸赞着,
“哇,你这个,你这个不错的哇,没想到你还会做这个的啦?”
烦啦把头扭到另一边,他不想看,也不想摸,他突然发现周围的风景真是很不错啊,特别的好看!
死啦死啦倒是一脸兴奋的,还想拿到手里看看但是被朔玉躲了过去,他怕自己团长那个手再给弄坏了,他们团长那双手就跟无敌破坏王一样,等他回去的可以把那些失败品给他玩,
死啦死啦被拒绝后,也不恼只是悻悻地收回手,笑着用眼睛看着那个坦克炮筒,好奇地问着,
“这个也会发炮吗?”
“会的。”
朔玉还给他们演示了一下,里面是怎么操作的,然后一发很是精准的炮弹就射中了死啦死啦的左眼皮上,幸亏朔玉的这些炮弹都是玻璃做的,要不然他们团长从今以后就变成“独眼龙”了,
去往禅达的路上,他们还遇见了提溜着小包在路上走的迷龙,他早上的时候刚来了一趟祭旗坡,目的是为了再次告缺,他要回家,去了一趟西岸让他更加的黏上他老婆了,以往说他三天两头往家跑那还是夸张,现在倒是真的了,
朔玉抱着手里的坦克模型,路过他的时候顺便和他打了个招呼,但并没有让他上车意思,毕竟车上已经够挤了,烦啦那个小损人还往迷龙身上扔了个东西,吸引他看过来,
死啦死啦疯狂地按着康丫的喇叭,让那个大黑脸把头转过来,
终于在路边走的迷龙实在是没办法不去注意这样的一车人,扭过头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开始猛追朔玉他们的这辆车,一边追一边喊,连自己身上的行李掉地上都不要了,就要追上孟烦了,
“烦啦,你个瘪犊子,赶紧把你爹整回去你,你爹太烦人了他!”
朔玉听见了迷龙这家伙在喊什么,立马就让康丫快点开,甩他一屁股土吃,他扭着身子向身后的迷龙挥手,“货物已出,概不退回啊——!迷龙!”
“不是他说什么呢他?”烦啦扭着身子看着车屁股后面越来越远的迷龙,有点疑惑,车开得太快,他根本就没听明白迷龙在喊什么,
“哈哈哈——!追呀,追呀——!”坐在前头的死啦死啦倒是听清了,一手拿着枪,回头笑话迷龙那个追着他们车跑的傻样子,
“把你爹整回去,太烦人了,孟烦了——!我实在受不了他了我——!”迷龙不管不顾的依然追着他们的车跑着,嘴里念叨着烦啦他爹,朔玉则在车上偷笑着,
“不是,迷龙你说什么啊?”烦啦向后探头想问一嘴,迎接他的是迷龙手里不知道从哪里捡的石土块,正好砸到他脖子上,
一边其实也没听得太清的阿译也在笑着,
用人腿追四个轮子的汽车,只有迷龙这样的家伙能做出来,
康丫在后视镜里看他这副样子也在笑,最后他们几个看着迷龙蹲在路边彻底追不上他们,大声笑得开心极了,
“不是,你们谁听清他说什么吗?”询问的人是烦啦,因为他很肯定他听到了迷龙叫自己的名字,但是具体是什么他就没太听到了,他问的人是阿译,
“不是,我也没听清的哇,东北大舌头说话都说不清楚的啦。”阿译有点不好意思,脸上还带着没有褪去的笑意,
朔玉看着向后瞅的烦啦,揉着他的脑袋,前几天刚给这个家伙理完头发,现在正是这颗脑袋最干净的时候,散发着茉莉的清香,很适合见人,
“烦啦,你可真是有了一个好爹欸——!”
“关我爹什么事?”
“你难道不了解你爹是个什么德行吗?你跟他一起住了可是有二十年,应该最了解你爹那人的吧?”朔玉看着烦啦那张转过来的脸,慢悠悠的说着,满怀深意的说着,
烦啦不说话了,把头转了过来,低着脑袋,手里无意识的扒拉着朔玉手里的坦克模型,
吉普车在禅达的街头停下,禅达城里现在到处都在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气息,只因为从虞啸卿开始散发出来的信息,他们终于要打仗了,厉兵秣马,整装待发,这就是现如今的禅达,
朔玉看着不远处就是迷龙的家,一个老炮灰们都熟悉的地方,
“下车吧!”死啦死啦把胳膊靠在车门上,连头都不回,
朔玉收到指令赶紧拉着身边的烦啦一起跳下车,期间还收获了烦啦微不足道的挣扎,伸手和死啦死啦他们挥手拜拜,孟烦了不解的看着他们团长和身边的半仙儿,
“不是,我不下车,不是要去师部吗?”
死啦死啦看了他一眼,给了他一个看傻子的眼神,
“我去要饭,要是虞大铁血见到你这副德行,我啥都要不来,你跟半仙儿走,前几天不知道是哪个二百五拿枪指着自己老爹的,八个钟头,够了吧?”
孟烦了身上现在穿的就是一堆烂布片子,跟厨房的抹布没什么两样,唯一完好的几颗扣子悠闲地挂在衣服的一边晃着,身上唯一好的东西是朔玉前几天给他们发的人手一条的腰带,就他这样的货估计连虞师的师部大门都进不去,
阿译至少还有一身整洁的衣服,死啦死啦是去要答应给他的美军指导去的,毕竟其他的东西,条子到手的那天朔玉就已经带着人,一刻钟都等不了的赶紧拿到手了,
他看着他们团长,一手抱着怀里的东西,一手拉了一把烦啦让他站好,对着死啦死啦敬礼,
“报告团长,我一定好好监督烦啦这八个钟头,不让他再跑了!”
“行,把他交给你,我很放心。”
“不是,你们,小太爷没说要跑啊,再说了我跑哪儿去哪?”烦啦看看车上的死啦和身边的半仙儿,一副有被冤枉到的样子,给自己喊冤,
“有前科的闭嘴啊,烦啦你没资格说话!”朔玉拍着烦啦的脑袋,大声嚷嚷,
死啦死啦的回复下了车的两个是听不见了,康丫开车技术还是不错的,一看就是老司机,眨眼之间留给朔玉和孟烦了的就只有一个车屁股了,
从这边走到迷龙他家其实没好远的,烦啦贴着墙根,朔玉抱着自己精心制作的玩具,想象着一会儿雷宝儿的表情,然后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烦啦聊着天,
一个人走路是很无聊的,有人聊天走得才快点,
“烦啦,我要是有你那样爹,我肯定比你还烦人我。”
“谁说不是呢?”
“那,你那个爹没生气吧,说实话,你不就是拿枪指着他了吗,你又没干什么,是不是,指一下就指一下嘛,要因为这事情生气那他一天不用干别的了,光生气就好了。”
朔玉低头踢着一个他偶然发现的一个小石子,心不在焉地说着,其实他真的烦啦不觉得有什么错,要他直接就给他爹毙了,或者让那个老头子也体验体验被人打断腿的感觉,
“嘿,要是全天下的爹都能像您这样想就好了,可惜小太爷没摊上您这样的好爹呦~!”
“不是,你爹真的会因为这事儿生气?可这件事本来就是他不对啊,要不是他……”
“得得得,半仙儿我求您了,您可千万别说了,收了您的神通吧,行吗?你再说下去,我一会儿连那个门我都踏不进去了我。”烦啦双手合十就像是在求神拜佛一样对着朔玉,皱着眉头,求他别说了,
“好吧,我不说了。”朔玉看他那副样子,悻悻地闭上了嘴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其实也用不着说了,他们已经到了,雷宝儿正在门外玩着手里上次迷龙给他做的玩具,低着头看着有穿军装嘴里就开始喊着“爸爸”,
朔玉对比了一下雷宝儿手里的那个,觉得自己这个绝对的完胜迷龙那个四不像,站到雷宝儿面前蹲下,双手举着坦克模型,在雷宝儿眼前晃着,给他展示他的最新成果,
“看!”
“这是什么?”
朔玉和他蹲在一起,教他怎么玩,顺便把兜里做的几发玻璃珠炮弹交到他手里,和他一起玩,
和他一起来的烦啦早已经大步离开门口这两个幼稚的小孩,走向了里屋,迷龙家的房子颜色新了不少,朔玉一边和雷宝儿玩着坦克,一边仔细地打量着这个家,
厨房里有女人忙碌的身影,空气中飘着饭菜的香气和一个家独有的炊烟,朔玉抬头看了一眼,是上官戒慈,她听到雷宝儿喊“爸爸”以为是迷龙回来了,急忙擦着手出来看看,就看到了在门口陪着雷宝儿玩的不亦乐乎,正在装被坦克炮弹打中,倒地死掉的朔玉,
以及浑身拘谨,一见到她连手都不知道放到哪里的烦啦,
上官戒慈笑着大方地打着招呼,
“来了,要吃饭了,留下来吃点吧,宝儿,不要打叔叔!”
朔玉躺在地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倒着看她,欣然地答应,他可算是吃能上了一次迷龙他家的饭,实属不易啊,接着又换了一个方向看着烦啦,先是对于自己现在的装死行为解释了一下,其实他挺喜欢这样玩的,
“没事儿,这样挺好玩的上官姐,烦啦,你一会儿还有什么别的地方要去吗?”
“……嫂子好。”烦啦低头看着自己脚尖,虽然他没有说明自己的来意,但是上官戒慈对着他指了指里面,说了句“你爹在里屋书房呢。”
“那个嫂子我,迷龙他……”上官说完这句话之后,孟烦了更是连脚放在哪里都快找不到地方了,
“嗨,你知道的,迷龙他没事,他嗓门大,都是他的错。”上官戒慈的脸上笑着,从她的身上透露出一种在祭旗坡上从来都找不见的东西,
“……不,都是我们的错,我们的错。”烦啦一脸羞愧,他实在是知道他那个爹是个什么样的,就连他自己要不是从小长起来的,也受不了那个德行,更别提迷龙一家了,
“你不知道,你爸,你爸真的挺厉害的,一个大嘴巴过去,就给迷龙给治了!”上官的声音并不小,反正又一次躺在地上,被雷宝儿的坦克炮弹给命中胸膛的朔玉是听了个一清二楚,立马坐起来,和雷宝儿小声的询问着那天发生了什么,
她说得越多,烦啦却越觉得不好意思,只能一个劲儿地说着对不起,
上官戒慈摆着手说没事儿,真没事儿,就这事儿说出来有点好笑罢了。
朔玉一个翻腾坐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沙土,到厨房里帮着她一起端菜,让雷宝儿自己一个人玩会儿,
屋里头的正在晒书的中年女人听到了自己日夜思念的声音,从里面走出来,一眼不眨的看着站在院子中央的自己的儿子,手足无措,一时间母子俩都有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想亲近又不知道从何亲近,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不像是母子相见,更像是远方好久不见的穷亲戚来串门子,特别的拘谨,
院子里雷宝儿的手里一只手抓着迷龙做的四不像,一只手拿着新得的玩具,对着空气中的幻想敌人玩着打仗游戏,
朔玉用余光看着烦啦他娘好多了的脸色,手里端着一旁花花绿绿的菜,里面有萝卜,野菜,蘑菇还有肉丁,看起来就知道很好吃,
另一头的烦啦就没有朔玉这样轻松了,朔玉可是一点儿都不想见他那个烦人爹,干脆也就不进去,就坐在桌子这里等着开饭,他是来见雷宝儿,又不是来见烦啦那个死爹的,要他说,小鬼子做的最大的一件错事就是在和顺的时候没弄死那个糟老头子,
孟烦了心里沉重地一瘸一拐的走进那扇半敞的门,他妈连句话都说不出来走在他前头,眼神在书房里面正在低头看书的孟老头子和离自己仅有几步之遥的儿子之间来回的看着,好像那意思在说“儿子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