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孙燕同志,如果你想救人的话,你需要提前让你们的人准备一辆车,你可以确定一个地点,到时候我可以通知你的队长让他去那里找你们汇合。”
“那个,我是说……你,我是说,你打算怎么进去,那表面上就有几乎一个日军中队在驻防,夜晚还有高压电网……”
“这个,孙燕同志,我进去的方法请恕我不能告诉你,你有没有什么可以证明你身份的东西,什么都好,我不想到时候被你们的人当成骗子。”
朔玉看着对方手忙脚乱地开始在身上翻找着东西,有点无奈,他就算是说了他的办法一般人也用不了还不如不说,反正这件事情之后,对方大概率也不会记得他的,
“啊,这个,那个,我有的,这个是队长之前给我的平安符,我一直都带在身上,你拿给队长他看,他就知道是我了。”
朔玉接过来仔细的摸了一下,看着对面这个自己三两句就相信自己的年轻女孩儿,
不过,他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被递过来的这个平安符,握在了手里,仔仔细细地感受了一下,发现这东西确实是有用的,也许大概,差不离的有上那么一点儿可以称得上微不足道的愿力,眼前的这位女同志可能就是这点幸运才没被抓到吧?
朔玉站起身来,打算离开这里,外头的雪还在下着,这是禅达不可多见的美景,火红的如同一颗被烧红的铁球一样的太阳悬挂在西边的天空之上,在他转身要离开的时候他的右手被拉住了,是孙燕,
他扭回头去看着对方,这是他第一次看清这个女孩儿的眼睛,一双很年轻的眼睛,虽然充满着稚气,但是很好看,朔玉突然想起来自己忘记把东西还给她了,伸手顺着自己的口袋把那把驳壳枪又放到她的手上,
看着她不知所措的眼睛笑了一下,
“还有什么事吗?”
“……那个,我能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可以,我们很有缘不是吗?”
“你到底是谁?”
朔玉想了想还是开口道,
“我?……也许我就是一个专门从天上掉下来无所事事看到你有困难,就帮你一下的一个无聊家伙,你觉得呢?热可可挺好喝的,尝尝吧。”
朔玉不知道对方会不会相信他,但是事实上就是如此,他只是来这里找酸菜的,碰见了她,那就顺手帮了一下,就是这么简单,
他用手指着那杯放在桌子上对方一直都没有动过的那杯热可可,示意对方别浪费,这一杯挺贵的,都付了钱的了,
“……是,是吗?”
朔玉这一回彻底转过身推开咖啡店的店的店门,主动的走进风雪之中,呼啸的夹杂着冰碴子的雪团顺着根本分不清方向,东南西北各个角度乱刮的风往他脸上刮着,想要和他的脸来上一个近距离接触,毛豆在刚才出店门的时候就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冲进了朔玉的怀里,窝成一个小团,刚才因为要谈事情,他就让毛豆先去别的地方玩去了,
另一边坐在咖啡店里呆呆地拿起桌子上的热可可往嘴里喝的孙燕,感觉着嘴里甜腻到有些发苦的黑色液体,才反应过来好像自己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呢。
她不知道朔玉到底靠谱不靠谱,只是觉得自己应该相信他,毕竟他看起来很值得相信。
另一边在雪里艰难行走,跟着头发指引的朔玉倒是觉得对方挺可爱的,善于相信别人其实也是一种天赋和能力,只有年轻人才会愿意去相信,像虞啸卿那样什么都不相信的犊子,才是可恨之极的,
朔玉抬头看着天上的飘得大雪花,一边想也不知道团长和烦啦他们醒了没有,
祭旗坡上,兽医的简陋的病房里,浑身冒着黄水的满汉被安排在烦啦旁边的病床上休息,兽医正给晕过去不知人事的烦啦换药,嘴里头疑惑着,
“这伤口都已经快愈合了,怎么就还是不醒呢?”
然后给烦啦嘴里小心地喂着水,在烦啦另一边病床上躺着的是他们团长,铁打大蟑螂倒是已经醒了,就是浑身上下除了一张脸,哪儿哪儿都被包的严严实实的 根本就动不了,虽然也醒了,但是清醒的时间相当的短暂,折腾没一会儿就又晕了过去。
朔玉这边,在出城之后在其他人看不见的地方,偷懒用了一点儿小法术抓紧赶路的,终于趁着地平线上最后一点太阳全部消失的时候,跟着头发到了孙燕说的地方,
他看着这一大片区域,全都用了铁丝网给围上了的,一眼都不望不到边,
看起来并不像个监狱,监狱一般都是灰黑色调的,可是他看到这里面的砖都是红砖,倒像是什么学校,
不仅如此各个方向都设有岗哨,门口还有拿着枪巡逻的哨兵,和拦路障之类的,戒备森严,也没有什么牌子,鬼鬼祟祟的,不知道里面是用来干什么的,
但是这所建筑的上空盘旋着很多哀怨的不肯离开的灵魂在哀嚎,这一点倒是真的,他敢肯定这绝对不是什么好地方就是了,
“所以这里到底是干什么的?”
朔玉围着这个地方都转了一圈,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想,
他抬头看着悬挂在天上的月亮,默默念叨着,其实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方法进去,无非就是往自己身上套了一个隐身咒,在小鬼子的面前大摇大摆地从正门就进去了,没什么特别的,真的。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一栋栋红色建筑的里面居然是这个样子的,房屋的高度倒是不怎么高,(当然是和现代动不动就十六十七层楼高作比较的)里面七扭八拐的有很多房间,很干净的样子,
他虽然看不懂日本字,但是他们有的字和中文没什么两样,让他能大概明白各个房间是用来干什么的,有的房间上面有标识,有的则没有只是有些各种标识着危险的骷髅头图案,
里面看起来像是医院,到处都有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戒备森严的家伙们在来来回回地走来走去,还有类似学校讲话的大礼堂,只是现在那里面没有人,
他因为好奇走进了其中的一间,看到的内容让他恨不得挖下自己的眼睛,
一整间屋子全都是各种人体标本,有的是四肢,有的是内脏,还有的是人的五官,他甚至看到了有一个和他胳膊差不多大的瓶子里用透明的液体泡着一个不大的小婴儿,他看着瓶子附近的标签写着,【男婴,三月大。】
这些人体标本就像是一本本图书一样有序地被放到这些柜子上,他们被取下的时候大多数都是新鲜的,所以才会有那样的鲜活的色泽,他意识到了自己现在进来的地方是哪里了,他不是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只是没想到他离自己这样近,近到,他们就建在这里,自己只不过是出了一趟门就遇见了,也许这就是缘分,
朔玉一路走一路看,他没有再略过每一个房间,每一间房门他都推门进去看了,即使他的大脑在叫喊着让他离开,可是他的身体还在开着一扇又一扇的门,像极了蓝胡子的那十三扇门,
这里的每一扇门都是蓝胡子的家里的第十三扇门,当他以为不可能有更没人性的东西时,下一扇门,总是让他惊喜十足,
他看见数以千计万计的黑色老鼠啃咬一只早就没有呼吸的白猫,被吓软了腿,
他看见被开膛破肚的男人尸体,被当成猪仔一样对待,在床上铺满了他的各类内脏器官,止不住的想要呕吐,
他看见把他们把从死人身上提取的疫苗病菌注射到正常人的体内,有个人当场就因为这个痛苦得吐出了自己的肠子,
他看见一群人围观一对可怜的母女,那孩子如同双脚被绑在铁栏杆上的白鸽一样,只能在充满着毒气的玻璃房间里反着眼睛死去,穿着白色大褂的研究员就在玻璃的另一边表情冷漠的记录着数据,
他看见在速冻试验下,一个男人的双手被硬生生的敲碎,而他男人自己就这么看着自己的手被敲碎痛苦的哀嚎着,他的手像冰块一样被锤子砸成了碎片,
……
他还看见人被当成实验用的老鼠,赤裸着身子不分男女的被放在一起的“马路大,
他经过许许多多的连他自己都数不清的房间,看见了他这辈子都忘不掉的事情,那些人的哀嚎就在他的耳边,他们临死时一双双向着上空伸出的手臂好像变成绳索套住他的脖子,将他活活勒死一样,
让他连呼吸都变成了一件需要努力的事,
与此同时,倒在他身边的无头尸体也是越来越多,长风从他背后升腾在空中,转圈之中结束房间里这些恶魔的生命,
朔玉耳朵能听懂他们说话,也能听懂他们的求饶声,当他看清楚第一个房间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长风清楚的知道了他的想法,很高兴帮他,
在人类自己制造出来的地狱里,真正的恶魔来到这里也会觉得自惭形秽。
可它就这么明晃晃地建在了这里,建在这片土地上。
他看见在焚烧炉旁边工作的只会疯癫喝酒唱歌的东洋老头,高兴地对着他跳舞,他的手里还拿着已经变得青黑的僵硬的肢体往火炉里面扔,在这个小小的狭窄地方里,到处都堆满了毫无遮拦的赤裸的没有姓名的躯体,
他走后,焚烧炉里多出了一具新鲜的无头尸,流着自己身上的黑红浓稠的血,盖了一地。
你瞧,其实并没有什么两样,朔玉看着,一边走一边看,软烂着双腿向自己求饶的小鬼子,或者是老鬼子,人在面临自己无法战胜的力量的时候,做的第一件事永远都是害怕和逃跑,没有人反抗,甚至都没有一颗子弹冲着朔玉这边飞来,
他们用屁股对准朔玉,方便长风用他们来穿成“糖葫芦”,
朔玉冷眼看着这个对着长风跪下,连裤子保不住的老头,他还是认不清他们的军衔,可是他不在乎了,这不重要,
他的衣服上被溅上了很多星星点点的血迹,让他觉得厌恶得想要呕吐,自从打开第一扇门开始,就如同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一样,除了死亡就只有毁灭,
痛苦的哀嚎,求饶,惨叫充斥在他的耳朵里,而他只是踩过他们温热的身体,像是踩死一只微不足道的虫子一样,
长风玩得不亦乐乎,剑身发出嗡鸣声,像朔玉传达着自己的喜悦,朔玉只是在走着,他没有加速,只是一步一步的走着,仔仔细细地走过每一个地方,他的手抚摸着那些被毒气烧灼着的被这群小鬼子叫做“马路大”们身上腐烂的皮肤,他们仅能用作庇体的衣服上写了他们的编号,他手底下这个蜷缩着身子扭曲的孩子,他身上的数字是【3987】,
可是这间屋子不只有一个【3987】,他们裸漏的白色骨头吐出来,眼球暴露在空气里,到比鬼还要可怕上千倍,可是他只是觉得心疼,很疼很疼,
恐惧被掩盖在悲伤的潮水之下,这并不可怕,他想。
他的眼睛烧灼着,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哪里流出来,让他的视线不再清晰,但他的脚步不停,
隐身的朔玉在防疫部的人看来就是见鬼了,一把身上沾着血的剑在空中挥舞着,收割着他们的性命,在他们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脑袋就已经咕噜噜地落了一地,连眼睛都来不及闭上,
脑袋里升起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跑,不管跑到哪里去,都好,只要别在这里就行,大部分人的选择慌不择路以屁股示敌在这种情况之下他们只要跑得比身边的人快就好了,
小部分的家伙还想反抗,只是连自己的刀都没拿好,枪栓都没有拉开,人头就已经落地了,站立着的身体还保持着战力拿刀的姿势,可是落在地上滚动的脑袋上满是惊恐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连吼叫的声音和权力都被剥夺了,
他们之中有的人开始大喊着,不管不顾的跑着“他们遭到了鬼神的报复——!”
朔玉遇见的每一个他都一视同仁的砍掉他们的脑袋,这里没有一双手是干净的,倒是可以不用想那么多了,
有的人大跪着嘴里念叨着上帝,有的人嘴里念叨着他们的天皇,有的人嘴里念叨着圣母玛利亚,有的甚至都快被自己的家的族谱都给背下来了,可是该死的还是得死,说什么都不好使,
尿骚味和血腥味污染了干净的地板,
他们看不见朔玉,朔玉倒是能看见他们每一个,
在家属区,一个大着肚子的孕妇,想要和她的丈夫一起去死,被他给打断了,叫停了长风,让他先去别的屋子,
朔玉短暂的解除了隐身咒,低头看着那个女人的肚子,仅有两三步的距离,她丈夫的脑袋就在他们身边惊恐地看着他们,
他看着眼前这个瑟瑟发抖的女人,用脚抬起她的下巴,脚跟踩着她的脖子,控制她的呼吸,总得有人记住这一切,尤其是做下这一切孽的他们,
“我知道你恨我,但我要你活下来,我要让你记住,我杀了你的丈夫,你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我还可以杀了你的父亲,你肚子里孩子,但是我要你记住这种恐惧,在日后每一次你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这个。”